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修仙宗門模擬器 (番外: 夢蝶)作者:閣下,你歪樓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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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25-4-25 01:26:37 | 显示全部楼层 |阅读模式
(一)
從我記事起,就一直和林燕萍相依為命。父親在我很小的時候就去世了,所以在我的生命里,她就是我的全部。
我們住在一個城中村,那裡是繁華與蕭條的交界,是被遺忘的角落。家裡有一個不大不小的院子,院裡種著一棵老梨樹,每到春天,潔白的梨花就會開滿枝頭,美不勝收。
這個女人總說,這梨樹和我一樣大,是在我呱呱墜地那個寒冷的冬日裡種下的。每當花開的時候,就會拉著我的手,站在樹下細細欣賞。
「兒子,你瞧這花開得多好啊。」她微笑著說。「就像你一樣,一天天地長大,越來越帥氣。
有時,我會偷偷觀察林燕萍的側臉。
在漫天飛舞的花瓣中,一襲簡單的白色素衣,下搭一條略顯褪色的牛仔長褲,這樸素的裝扮卻自有一番清雅脫俗的韻味。
這個三十四歲的女人很瘦削,一頭長髮被她盤成髻,玫瑰般頂在腦後。總有幾縷不馴的髮絲調皮地漏下來,有的落在她脖子上,有的貼在臉旁。
窄肩,瘦胳膊,腰肢緊得不像懷過,皮膚也很白,從背面看,我不說她是我媽,你可能會以為是鄰家的小個兒女孩……
然而,當你的目光不經意間滑向她的臀部,那裡的曲線卻又悄然透露出一種成熟女性才有的韻味。
這種少女與成熟女性之間微妙的平衡,讓人不禁為之心醉神迷,又為之心疼不已。
我常常在想,如果生活沒有對她如此苛刻,如果命運能對她稍加眷顧,她本該是怎樣的光彩照人……
「你過來瞧瞧,現在都長成一個小帥哥了,老娘都要心動。」
林燕萍的眼中閃爍著狡黠的光芒,嘴角掛著溫柔的笑意。她熟練地從口袋裡掏出手機,迅速打開了攝像頭。
在我還沒來得及反應,就聽見"咔嚓"一聲,這女人已經抓拍下了我憨笑的瞬間。
「在亂拍什麼……」就在我低頭看向手機螢幕的剎那,感覺臉頰上突然一熱。
唇柔軟溫熱,帶著淡淡的茉莉花香,那是她最愛用的護手霜的味道。
嘖,這女人居然趁我不備,在我臉上輕輕地親了一口——突如其來的親昵讓我臉上泛起了一抹羞澀的紅暈。
林燕萍得意地笑著,眼角的皺紋隨著笑容綻放,如同綻開的梨花一般美麗動人。
時光仿佛在這一刻倒流,又回到了那個青春年少的少女。
「哎唷,我的小帥哥臉紅了!」她調皮地說道,舉起手機又要拍照。
我裝作嫌棄地擦了擦,嘴裡嘟囔著:「媽,我都這麼大了,別親了。」
「看,我的寶貝兒子嫌棄媽媽了?看我不好好教訓你!」說著,她就張開雙臂向我撲來。
我敏捷地一個側身,躲過了她的"攻擊",隨即轉身就跑。林燕萍緊隨其後,我們在院子裡你追我趕,繞著那棵老梨樹轉圈。
陽光透過樹葉的縫隙灑在地上,斑駁的光影隨著我的腳步變換著圖案。
我們的笑聲在院子裡迴蕩,驚起了樹上棲息的小鳥,它們撲棱著翅膀飛向藍天,仿佛也在為我們的歡樂喝彩。
鄰居家的小狗被我們的笑鬧聲吸引,隔著籬笆好奇地望著我們,尾巴也跟著搖了起來。
這一刻,整個世界似乎都充滿了歡樂和溫馨。
在我眼裡,這個小女人才是最美的。她有一雙溫柔的眼睛,說話的聲音輕輕的,就像春天的微風,總能撫平我內心的不安。
她給我的愛是那麼的溫柔,那麼的無私。
(二)
記得小時候,我特別喜歡林燕萍給我講《莊子·齊物論》中的「莊周夢蝶」的故事。
「很久很久以前,有個叫莊周的人做了一個奇怪的夢,莊周夢見自己變成了蝴蝶,醒來後,他不知道到底是莊周夢見自己變成了蝴蝶,還是蝴蝶夢見自己變成了莊周。」
「兒子,你說莊周是人還是蝴蝶呢?」她問道。
年少的我歪著頭想了想,天真地回答:「當然是人啦!人怎麼可能變成蝴蝶呢?」
她輕輕颳了下我的鼻子:「這個問題可沒那麼簡單哦。莊子想告訴我們的是,有時候我們很難分清楚什麼是真實的,什麼是夢境。就像現在,我們躺在這裡,會不會其實是一場夢呢?」
我似懂非懂地點點頭,又搖搖頭:「不會啦,這麼真實怎麼會是夢呢?我能感覺到陽光、聽到鳥叫,還有媽媽的體溫呢。」
她溫柔地笑了笑,沒有再說什麼。只是輕輕撫摸著我的頭髮,我們就這樣靜靜地享受著春日的溫暖。
也許是因為這個故事,我常常夢見自己化作一隻蝴蝶,在陽光下翩翩起舞。那種輕盈自在的感覺,仿佛能讓我忘卻所有煩惱。
(三)
隨著年齡的增長,我漸漸發現自己與同學們有些格格不入。我喜歡安靜地看書,喜歡思考一些『無聊』的問題,而他們則更熱衷於打遊戲、追星。慢慢地,我成了班上的『異類』。
起初只是一些輕微的捉弄,比如藏我的書包,或者在我的課桌上塗鴉。我告訴自己這些都不算什麼,選擇默默忍受。每天放學回家,我都會對林燕萍說:「今天在學校很開心。」我不想讓她擔心。
但情況越來越糟。有一天午休時,我正在看書,突然感覺有什麼冰涼的東西澆在了頭上。抬頭一看,是幾個男生拿著半空的礦泉水瓶,正哈哈大笑。「呦,書呆子,清醒點,別做夢了!」他們起鬨道。
我渾身濕透,書頁也被浸濕了。我強忍著淚水,默默地收拾東西。這時,班主任走了進來。看到我狼狽的樣子,他皺起了眉頭:「怎麼回事?」
沒等我開口,那幾個男生就搶著解釋:「老師,林學習太認真了,不小心把水碰倒了。」
班主任狐疑地看了看我,又看了看他們,最後只是嘆了口氣:「你去換身衣服吧。其他人,別鬧了,準備上課。」
我低著頭快步走出教室,躲進廁所的隔間裡。
終於,我再也控制不住,淚水奪眶而出。我多麼希望媽媽在這裡,她一定會抱著我,輕聲安慰我。但我知道,我不能讓媽媽知道這些事。她一定會很傷心的。
在那天晚上,我做了一個奇怪的夢。
夢裡,我變成了一隻蝴蝶,在花叢中自由飛舞。沒有人嘲笑我,沒有人欺負我。我感到前所未有的輕鬆和快樂。突然,我看到了媽媽。她站在遠處,臉上帶著溫柔的微笑,向我招手。我想飛過去,卻發現自己的翅膀越來越重,怎麼也飛不動了。
我猛地驚醒,發現枕頭已經被淚水浸濕。我蜷縮在被窩裡,無聲地哭泣。外面,我聽到輕輕的腳步聲,似乎在房門外徘徊了一會兒,最後還是沒有進來。
第二天早上,媽媽一如既往地為我準備了早餐。
「兒子,早安。」林燕萍輕聲說道。「今天感覺怎麼樣?要不要多睡一會兒?」
看到這女人正在準備早餐,臉上掛著溫柔的微笑。
我沒有回答,只是默默地坐到餐桌前。她把一盤熱氣騰騰的煎蛋放在我面前,然後坐到我對面,眼中滿是關切。
「兒子,最近學校怎麼樣?有什麼煩惱嗎?」她輕聲問道。
我抬起頭,看著媽媽關切的眼神,突然感到一陣無名火起。
少年敏感,總會因為一些無關痛癢的事而受到刺激。
為何要突然提起……
為什麼總是這樣溫柔?為什麼不能理解我的痛苦?為什麼你就不能看出我每天都在經歷著怎樣的折磨?
「煩惱?」我冷笑一聲。「你真的在乎嗎?」
我是真的不想告訴你。別為我擔心好嗎……
這個女人果然愣住了,臉上的笑容凝固了。「兒子,你這是怎麼了?當然,媽媽很在乎你。」
我猛地站起來,椅子在地板上發出刺耳的聲響。「在乎?如果你真的在乎,為什麼看不出我每天都在受苦?為什麼你總是假裝一切都很好?」
我為何就是控制不住……
林燕萍張了張嘴,似乎想說什麼,但我沒有給她機會。積壓已久的情緒如火山般爆發,我再也控制不住自己。
「你知道我每天在學校都經歷什麼嗎?你知道他們是怎麼欺負我的嗎?他們把我的書包扔進垃圾桶,在我的課桌上畫下流的圖案,把我的作業撕得粉碎!」我歇斯底里地喊道,淚水不受控制地流下來。
求你停下……
她臉色蒼白,顫抖著站起來,想要靠近我。「兒子,我不知道…為什麼你不告訴我?」
「告訴你?」我冷笑道,「然後呢?你能做什麼?你只會說些『要堅強』、『要勇敢』之類的漂亮話!你根本不懂我的痛苦!」
我看到這個堅強的小女人,眼中也噙滿了淚水,但此刻的我已經無法停下來——
抓起桌上的盤子,狠狠地摔在地上。瓷片四散飛濺,煎蛋和番茄醬在地板上留下一片狼藉。
「你以為你那些大道理能幫到我嗎?你以為講幾個愚蠢的寓言故事,送我幾本破書就能解決問題嗎?」我咆哮著,聲音因為哭泣而變得嘶啞。「什麼莊周夢蝶?我不是什麼該死的蝴蝶!我只是一個每天被欺負、被羞辱的可憐蟲!」
此刻,那女人站在那裡,看上去是這麼的柔弱,淚水無聲地流下。她想要擁抱我,但我粗暴地推開了她。
對不起。
「別碰我!」我喊道。「你根本不了解我!你只是活在你自己的幻想世界裡,以為一切都很美好!但是你錯了,媽。這個世界殘酷得要命,而你…你什麼都做不了!」
說完這些,我轉身衝出了廚房,留下林燕萍一個人站在那裡,周圍是破碎的餐具和我們之間支離破碎的關係。
我把自己關在房間裡,靠在門上滑坐在地上。外面,我聽到林燕萍輕輕的抽泣聲,還有她收拾碎片的聲音。那一刻,我感到無比的懊悔和自責,但又無法邁出那一步去道歉。
我蜷縮在角落裡,淚水打濕了衣襟。我多麼希望能夠收回剛才說的每一句話,多麼希望能夠重新擁抱我的小女人,告訴她我有多麼需要她。但我做不到。我被自己的痛苦和憤怒困住了,無法掙脫。
時間一分一秒地過去,房間裡漸漸暗了下來。我聽到她在門外輕輕地叫我的名字。但我沒有回應。我不知道該如何面對她,不知道該如何彌補我造成的傷害。
那一刻,我好像明白了莊周夢蝶的含義。
也許我們都被困在自己的夢中,無法分辨現實和幻象。也許她和我一樣,都在努力在這個殘酷的世界裡尋找一絲溫暖和希望。
但此刻,我們之間的裂痕似乎比任何時候都要深,而我,則比任何時候都要孤獨。
我欺負她了。
(四)
接下來的日子裡,霸凌變本加厲。他們開始在我的書包里塞垃圾,在我的課桌上畫難堪下流的塗鴉。有一次,我甚至發現自己的作業本被撕得粉碎,散落在教室的垃圾桶里。
或許,霸凌從來都不需要什麼理由。
每天放學後,我都會在學校附近的公園裡呆上一會兒,等到臉上的傷痕消退一些才回家。我不想讓林燕萍看到我狼狽的樣子,不想讓她為我擔心。
有一天,當我正坐在公園的長椅上發獃時,一隻蝴蝶落在了我的手背上。它的翅膀上有著美麗的花紋,在霞光下閃爍著微光。我看著它,突然想起了她給我講過的莊周夢蝶的故事。
「小蝴蝶,」我輕聲說。「你說,我是人還是蝶呢?如果我是蝶,那現在的痛苦是不是就只是一場夢?如果我是人,那我是不是可以像你一樣自由飛翔呢?」
蝴蝶似乎聽懂了我的話,輕輕扇動了幾下翅膀,然後飛走了。
我望著它消失的方向,忽然感到一陣眩暈。眼前的景象開始扭曲,公園、樹木、長椅,所有的一切都在旋轉。我閉上眼睛,再睜開時,發現自己正站在家門前。
當晚洗過澡,我獨自坐在陽台上,低頭給自己打膠帶,不曉得管不管用,至少樣子不太難看。
這女人也沒睡,來了陽台。我沒抬頭,曉得是她。
「痛嗎?」她哽咽地問。
「不痛。」我寡淡地答。
她沒走,站了一會兒,又坐到我身邊。風嗚嗚吹。
一如往常的坐姿,盤著腿,倒是記得脫了鞋。她赤裸著腳壓在腿下,朝向我,腳尖能蹭到我褲腿。我故意不看她。她也不說話,看我擦藥。
這女人像貓一樣。明明是你主動疏遠她。欺負她,當覺得她可能對你伸出利爪,等人出乎意料時,她又貼在你身旁,安靜地看你。
我曉得她想說點啥。但這個女人老是這樣,想說點啥,又沒說成。
可能是不擅為人母吧?今天的我會這麼猜。因為母子倆後來經歷太多,我不會質疑她的愛。
可惜當時的我年少無知,也因為習慣而不會珍惜。把她的一切當作理所當然。但她本可以不那麼做的……
我擦好藥,站起來拍屁股的灰,林燕萍也站起來。我進了客廳,她也進客廳,我走回到房間,她回了自己臥室。我不說一句話,她也就不說話。只是在哽咽著。
看到我關上門後,她也輕手關門,怕吵到她破碎的小人兒。
我想就算是我不懂事的時候,我也是愛這小女人的,但也正因為不懂事,那場母子爭吵,讓我心生彆扭的恨意。
她為何對我總是這麼包容,卻沒有絲毫作為。我心裡想著「我恨你」。她哭泣,那時我也曉得,但她只曉得哭。臭女人!少年在心裡咒罵。
後來很長時間,每次我被霸凌,我就學會將所有的痛苦和憤怒都轉嫁到她身上,仿佛這樣就能減輕我所承受的苦難。
「都是因為你!」我在心裡咆哮。
這種怨恨成為了我的護盾,幫我度過了一個又一個難熬的日子,但卻在我們之間築起一道無形的高牆。
直到某日,當我回首往事,才意識到我是如何傷害了那個同樣脆弱的靈魂。
(五)
然而,命運似乎總是喜歡開玩笑。就在我意識到自己的錯誤,以為一切都在向好的方向發展時,事情卻再次發生了轉折。
有一天,我正在教室里安靜地看書,幾個男生突然圍了過來。領頭的李豐一把搶過我的《莊子》,他人鬨笑著開始撕扯珍貴的書頁。
這是那女人送給我的。
「住手!你們給我住手!」我著從座位上跳起來,拚命伸手想要奪回我心愛的書。但他們比我強壯得多,被推搡著踉蹌後退。
李豐獰笑著把最後幾頁撕下來扔到我臉上。我只能眼睜睜地看著書籍的殘頁散落一地
「看看這個傻子,還在讀這些沒用的東西!」 李豐的跟班趙樂嘲笑道,一臉欠揍的表情。他誇張地模仿我讀書的樣子,引得其他人哄堂大笑。
「他媽肯定也是個神經病,才會教這傻逼讀這些狗屁玩意兒!」 李豐的另一個狗腿子張二牛跟著附和,滿嘴噴糞。
「瘋你媽個頭,分明就是個賤貨婊子。」 李豐猙獰一笑,眼中閃過一絲淫邪。「聽說他媽以前在會所賣屁股給人玩。」
「草,真的假的,年少不知媽媽好,開發過的逼才是寶啊,豐哥,你有這傻子他騷媽的聯絡方式不?」
「太太,你難道想看著自己的寶貝孩子在學校里被人欺負嗎?要是不想你的好大兒被我們欺負,就乖乖張開你那騷浪的大肥鮑吧。」
「這種騷貨媽,不知道禍害了他老公多少精子了吧。讓她嘗嘗被其他人輪姦的滋味也不錯。」
哈哈大笑,相互起鬨,用著各種話言羞辱著那堅強的小女人……
你們知道渾身毛孔張開的感受嗎?如同蟄伏已久的野獸豎起汗毛的本能,像沒有在進化中被消滅。
我當時就是這種感覺,渾身顫抖,血液衝擊著太陽穴,眼前一片猩紅。
「你他媽的再說一遍。」
弱冠少年,在暴怒時也會說起髒話。
李豐覺著我不服氣,得意洋洋地湊近了。「怎麼,不服啊?你媽不是婊子是什麼?」 另外兩隻狗腿子也湊了過來,沒想放過我。
我看著李豐,心中燃起前所未有的憤怒。我是她生的,人有逆鱗,我只想要干他一干。
「說話啊,老子說的就是你那個賤人媽,」李豐對他狗腿子笑,「而你,就是那個騷貨生的小雜種。」
我一把攬住李豐的後腦袋,把他的面門往檯角上砸!李豐驚叫,也是沒想到我直接動手了。
我按他的頭砸向檯角,檯面染了紅。
一下!兩下!三……!
每一次撞擊都如同擊鼓般震撼人心,我只想把這畜生的腦袋砸成爛西瓜!
砰!砰!砰……!
他的鼻樑骨斷裂的聲音清晰可聞。
我被他狗腿紙撞開到一邊!這張二牛的蠻牛衝撞,我直接摔到了地上。
「操你媽的!」李豐捂著鼻子,血止不住淌,混著淚水,染紅整張臉。「你他媽有病吧?下死手?」
「你完了,我跟你說!」 狗腿二號趙樂指著我。
「你再講我媽,我就殺了你。」我從地上坐起來,同樣滿臉的鮮血。也許是腎上腺素作祟,我分不清這些血是李豐的,還是我自己的。
就在這時,班主任走了進來。「同學!你在幹什麼?」班主任厲聲喝道。
那三人倉皇而逃,我站在那裡,眼淚不爭地流下來。我想解釋,但言辭似乎都卡在了喉嚨里。
委屈,又無助……
「明天把你監護人叫來學校。」班主任最後說道。
我低著頭走出教室。她知道這件事會怎麼想?會失望嗎?還會愛我嗎?
回到家後的我迅速躲回了房間。我多麼希望自己真的能變成一隻蝴蝶,飛走,遠離所有的煩惱。也不知是不是太累了我很快就在床上睡了。
睡夢中,這女人輕輕撫摸著我的額頭。我茫然地看著她,一時分不清這是現實還是夢境。
「媽,」我喃喃道。「我是人還是蝶呢?」
她愣了一下,然後溫柔地笑了:「傻孩子,你當然是我的小憶啊。不過,你也可以是一隻勇敢的蝴蝶,只要你願意。」
我緊緊抓住她的手,眼淚不受控制地流了下來。那一刻,我多麼想告訴她所有的真相,告訴她我在學校遭受的一切。我為了你,把人打了。
但看著她溫柔的眼神,我又一次選擇了沉默。
我不知道,這個溫柔的媽媽形象,是否只存在於我的想像中。我不知道,我所經歷的這一切,是否只是一場漫長的夢。但此刻,我只想沉浸在這份溫暖中,哪怕只是一場幻夢。
第二天早晨,我打算趁早回到學校,但卻發現林燕萍早已坐在梳化上。
淡藍色的長裙,淡淡的妝容,卻自有一番清雅脫俗的韻味。
那是歲月沉澱後的優雅,是歷經滄桑後的從容。更是母愛賦予她的獨特韻味。
她朝我走來,小心摸我的臉,手指想往我左眼上蹭,又怕真碰到了。林燕萍的手很冰很冰。但我心口湧上一股暖流。
然後,她突然露出一個俏皮的笑容,半開玩笑半認真地說道:「走了,老娘今日要陪你去學校。」
原來她什麼都懂。
(六)
我們一起走進校長辦公室。班主任和幾個老師已經在那裡等著了。他們看到我們進來,臉上露出了奇怪的表情。
「請坐。」校長指著一張椅子說道。
林燕萍坐下來,我站在她身邊。我能感覺到她的手輕輕握住了我的手,給了我力量。
「同學你最近在學校的表現讓我們很擔心。」班主任開始說道,「而且經常一個人自言自語,與其他同學很少交流。昨天還打到一名同學斷了鼻子。"
我低著頭,不敢看任何人。我感覺林燕萍的手握得更緊了。
「我們建議可以去看看心理醫生。」校長說。「也許需要一些藥物治療。」
聽到這裡,我猛地抬起頭。
「我沒有病!」我大聲說道,「媽!我只是……只是……」 我只是想保護你。
我沒說出口,林燕萍也一樣。但她雙眼紅了,表情少見的緊張。
老師們一直在對她說著啥,我聽不見,可能被李豐的狗腿子那麼一撞也捅壞我耳朵。也可能是我耳朵不想聽。
心好像在被火烤,腦袋嗡嗡作響。
校長和老師們交換了一個奇怪的眼神。班主任清了清嗓子,說道:「現在坐著的這位女士是令夫人吧,我們理解您的心情。但是,為了他的健康,也為了其他同學的安全,我們必須堅持我們的建議。」
我感到一陣眩暈。他們為什麼要說我有病?我明明很好,有她在身邊,我什麼都不怕。
走出校長辦公室,我緊緊抓住林燕萍的手。「媽,我們不去看醫生好不好?我沒有病,真的。」
林燕萍蹲下身,平視著我的眼睛。「兒子,媽媽知道。但是,也許去看看醫生不是壞事。如果真的沒問題,我們就能證明給他們看,好嗎?」
我並不曉得這小女人是壞著怎樣的心情說出這話,看起來居然會是如此的悲傷……
我勉強點了點頭,心裡卻隱隱作痛。
接下來的日子裡,我們去看了好幾個醫生。
每次,醫生都會問我一些奇怪的問題,比如我能不能看到些什麼,是不是有人一直在我身邊。我總是毫不猶豫地回答『是』,因為這就是事實啊。
但是,醫生們的表情總是很奇怪,他們會和林燕萍單獨談話,而我被留在外面。每次談話結束,這小女人的眼睛都會變得紅紅的,好像哭過一樣。
有一天,一個醫生遞給我一些藥片。「小憶,這些藥會讓你感覺好一些。」他說。
我看向林燕萍,她點了點頭,眼裡充滿了淚水。「吃吧,兒子。媽媽在這裡。」
別哭啊,多醜。
雖然不明白為什麼要吃這些藥,也不明白她為什麼要哭,但是為了讓她開心,我還是吞了下去。
隨著時間的推移,我開始感覺越來越奇怪。有時候,我會看到兩個她,一個笑著,一個哭著。有時候,我會聽到很多聲音,它們在我耳邊嗡嗡作響,說著我聽不懂的話。
學校里的情況也有好轉。只是同學們都會躲著我,老師們用奇怪的眼神看我。我越來越不想去學校,只想待在家裡,和這小女人在一起。
有一天,我躺在床上,感覺整個世界都在旋轉。林燕萍坐在床邊,輕輕撫摸著我的額頭。
「乖兒子,媽媽愛你……媽媽……愛你。」她說,聲音有些哽咽。
我想回應她,但是感覺舌頭變得很重,說不出話來。我只能用力握住她的手。
突然,房間的門被推開了。幾個穿白大褂的人走了進來。
我驚恐地看著他們,不明白髮生了什麼。我轉頭看向林燕萍,但是她的身影突然變得模糊起來。
「不要怕,不要怕。」 林燕萍的聲音在我耳邊響起,「媽媽永遠和你在一起。」
那些人開始靠近我的床。我掙扎著想要逃走,但是身體變得越來越沉重。
我不知道昏迷了多久。當我再次睜開眼睛時,發現自己躺在一個陌生的房間裡。牆壁是純白色的,空氣中瀰漫著消毒水的味道。
一個護士走進來,看到我醒了,臉上露出了微笑。「小憶,你感覺怎麼樣?」
我沒有回答她,只是環顧四周,尋找著那人的身影。"我媽呢?"我問道,聲音沙啞。
護士的笑容僵住了。她輕輕拍了拍我的手,說:「小憶,你需要好好休息。醫生一會兒就來看你。」
我不明白髮生了什麼。為什麼我在這裡?那女人去哪裡了?
日子一天天過去,我被困在這個白色的房間裡。護士們每天都會給我吃藥,說這些藥能讓我好起來。但是,我感覺自己越來越空虛,越來越孤獨。
但不至於苦悶,在這段時間裡,我就會玩一款遊戲。遊戲可以創造角色,然我就會根據那女人的特徵,捏了一個小小的她,然後又會利用剩餘點數去捏了一個小小的我,至少可以讓母子人在遊戲世界裡相逢。
我很喜歡這款遊戲,因為是如此真實……
但有時候,我會做一些奇怪的夢。夢裡,我變成了一隻美麗的蝴蝶,在陽光下自由飛翔。林燕萍站在遠處,向我微笑著揮手。我想飛到她身邊,但總是在快要碰到她的時候醒來。
醒來後,我總是淚流滿面。我多麼希望那個夢是真的,希望我真的能變成一隻蝴蝶,飛到這女人身邊。
我多想保護她,陪著她,但為何是這麼遙不可及。
(七)
有一天,我再也無法忍受這種生活。我決定逃走,去尋找我的小女人。我知道她一定在某個地方等著我。
趁著護士不注意,我偷偷溜出了房間。我跑過長長的走廊,跑下樓梯,最後衝出了醫院的大門。
外面的世界是如此陌生。
車水馬龍,人來人往,沒有人注意到我這個穿著病號服的少年。我漫無目的地走著,希望能找到回家的路。
突然,我聽到了她的聲音。「兒子,你去哪裡?」
我激動地轉身四顧,終於在街道的另一端看到了她。她還是那麼美麗,臉上帶著我熟悉的微笑。
淡藍色的長裙,淡淡的妝容,卻自有一番清雅脫俗的韻味。是那日的裝扮。
「媽!」我大喊著,朝她跑去。
但是,不管我怎麼跑,似乎總是無法縮短我們之間的距離。林燕萍的身影開始變得模糊,就像是要消失一樣。
「不要走,媽!」我哭喊著,伸出手想要抓住她。
這時,我聽到身後傳來急促的腳步聲和呼喊聲。是醫院的人找來了。
「快停下!」他們喊道。
但我不能停下。我必須追上媽媽,我不能再失去她。
跑得越來越快,周遭的世界在我眼中化作一片模糊的光影,唯有那個熟悉的身影成為我唯一的焦點。
母愛是那麼的神聖,她又是那麼的美麗……
我沉浸在追逐的執念中,全然忽視了腳下堅硬的柏油路面已然取代了人行道的平整。
耳畔呼嘯而過的風聲掩蓋了一切,包括那刺耳的、預示著危險逼近的喇叭聲。
砰磕!
一切發生得太快了。
我感覺身體被重重地撞擊,然後飛了起來。在空中的那一刻,時間似乎靜止了。周遭的一切——車流、行人、建築——都變得模糊不清,唯有她的身影愈發清晰。
面容寫滿焦急與痛苦,那隻朝我伸出的手,似乎想要跨越時空的阻隔,將我拉回安全的懷抱。
「媽…」
我輕聲呼喚著,沙啞而顫抖,仿佛這簡單的一個字包含了我所有的思念與眷戀。
這是生命最後的掙扎,是靈魂對肉體的最後一次支配。在這短暫而神奇的時刻,所有的痛苦和束縛都被暫時遺忘,留下的只有純粹的意志和渴望。
曾經的夢想、未說出口的話語、未完成的承諾……還有那句遲來的道歉,都在這一刻湧現。
我…想說出口……
雙腿如同灌了鉛一般沉重,卻又不受控制地向前奔跑。溫熱的血液從傷口滲出,與冰冷的淚水交織,在臉上劃出道道傷痕。
我不知道自己要去哪裡,只知道要逃離那個想要奪走我幸福的人。街道、建築、行人,一切都在我眼前飛速掠過。
腦海中不斷回放著與她在一起的點點滴滴:她溫柔的微笑,她做的美味佳肴,她輕撫我頭髮的溫暖觸感。這些都是那麼真實。
我跑啊跑,直到精疲力盡。
最後,我躲進了一個陰暗潮濕的小巷,蜷縮在角落裡。周圍的世界變得模煳不清,唯有回憶中,小女人的身影越發清晰。
我閉上眼睛,仿佛又回到了那個溫馨的家。
這些畫面如此真實,如此溫暖。可是,現實卻無情地將我拉回冰冷的小巷。我感到身體越來越冷,唿吸越來越困難。我知道,我正在慢慢地離開這個世界。
在生命的最後時刻,我看到她朝我走來。
歡迎回來…
對…對不起……
我的唇瓣顫抖,想要說出那句積壓在心底多年的話語,聲音卻卡在喉嚨里,無法發出。
她臉上帶著哀傷的笑容,緩緩俯下身,輕輕地將我擁入懷中。
我靠在她溫暖的懷抱里,感受著她的愛意。
別一副想哭的模樣,多不適合你,醜醜的……多想回到過去,多想回到那段與你打鬧的日子啊。
但我知道,這可能只是我臨終前的幻覺,但我已經不在乎了。能夠在最後的時刻感受到她的愛,對我來說已經足夠。
她的手輕輕撫過我的頭髮,就像小時候那樣,充滿了安撫和疼愛。
淡淡的茉莉花香,那是我記憶中這女人的味道。
她的淚水滴落在我的臉上,溫熱而咸澀;淚腺溢出的淚水亦模煳了我的視線,但我卻感到前所未有的平靜。我輕聲呢喃著:
「媽,別哭……」
「嗯,不哭……」
世界漸漸遠去,我的意識開始消散。在這最後的時刻,我回想起了生命中的點點滴滴。那些與她共度的美好時光,那些被愛包圍的溫暖瞬間,都如同走馬燈一般在腦海中閃現。
她不是她,卻是陪我走過無數孤獨寂寞的人……
恍惚間,我仿佛聽見時光倒流的聲音。那穿梭時間的畫面之鐘,竟從反方向開始移動,帶我回到最初與你相遇的時空。
綠皮車徐徐離去——
我想起她教我繫鞋帶的那個下午,陽光透過窗戶灑在我們身上,她耐心地一遍又一遍示範,直到我學會為止。我想起生日那天,明明生活割據,她卻會熬夜為我準備的驚喜蛋糕,蛋糕上歪歪扭扭地寫著"生日快樂",卻是我見過最美的字。我想起第一次考試失利,她沒有責罵我,而是輕輕擦去我的眼淚,鼓勵我繼續努力。
思緒飄向過去,回憶起那些我曾經視而不見的細微瞬間,這是如此真實,又是如此鮮活。
莊周夢蝶,蝶夢莊周……
無論真相如何,此刻的我已經無法分辨。我只知道,在我生命的最後時刻,是她的愛給了我勇氣和力量。即使這一切只是我的幻想,那又如何呢?至少在我的世界裡,我擁有了最完美的母愛。
一顆靈魂正在慢慢消逝,就像融化的雪花、沙漏中最後幾粒細沙,悄無聲息地回歸大地。但我並不感到恐懼,因為我知道,她會一直陪伴在我身邊。即使在另一個世界,我們的靈魂也將永遠相連。
在意識即將消散的最後一刻,我似乎聽到了她的聲音:「乖兒子,媽媽永遠愛你。」
我伸出手,想要抓住那個虛幻的影子,
多麼希望能夠抬起手擦去她的淚水,就像她曾經無數次為我做的那樣……
可最終只能無力地垂下。然後,我緩緩閉上了眼睛。
在意識完全消散之前,我在心中輕聲說道:「謝謝你,我的第二個媽媽。我愛你,永遠愛你。」
那些曾經的歡笑、淚水、溫暖與痛楚,都在這一刻定格,成為永恆……
......
倉庫里,一個瘦弱的身影靜靜地蜷縮在角落,生命的氣息漸漸消逝。外面,陽光依舊明媚,行人匆匆而過,沒有人知道這裡曾經上演過一場關於愛與幻想的悲劇。
醫生們最終找到了他,但為時已晚。他們看著少年蒼白的面容,不禁嘆息。一位年長的醫生輕聲說道:「也許對他來說,這樣反而是一種解脫。」
他的葬禮很簡單,來的人寥寥無幾。當棺木緩緩下葬時,一陣微風吹過,帶來一絲若有若無的花香。
生命就這樣悄然結束,但愛卻永遠不會消失。即使是在幻想中,那份深沉的母愛也曾溫暖過一個孤獨的靈魂。也許有一天,在別處的某個角落,少年終將與她重逢,彌補那些錯過的歲月。
而此刻,他只是靜靜地躺在這片土地下,帶著對母愛的渴望和對生命的眷戀,沉沉睡去。風吹過墓碑,輕輕帶走了最後一片落葉,仿佛在訴說著生命的脆弱和愛的永恆。
在這個世界上,少年曾經存在過,曾經愛過,也曾被愛過,即使那份愛只存在於想像之中。而現在,一切都已塵埃落定,唯有那份刻骨銘心的思念,將永遠留存在這片寂靜的土地里,成為永恆的見證。
......
......
(後記)
車輪緩緩轉動,繁華的都市漸漸消失在視野中。
一輛漆黑如夜的轎車正駛離喧囂的城市,駛向遠方寂寥的山野。
車內,一位三十出頭、衣著華貴的中年女人靜靜地坐著,淚水不斷從她美麗卻憔悴的臉龐上滑落,整個身軀,被巨大的悲痛包裹。
顫抖的手指輕撫著身邊的相框,裡面是一張少年燦爛微笑的照片。
「小憶,你今夜想吃什麼,媽媽煮給你,」她喃喃自語,聲音哽咽。
司機透過後視鏡偷偷瞥了她一眼,眼中滿是同情。車載廣播里傳來一首憂傷的悲歌——時間鐘擺。
歌詞仿佛在訴說著女人此刻的心境:「時間總是不經意間悄悄的溜走,到最後失去才明白早已無法挽留,歲月鐘擺它晃啊晃從來不會暫停,那痛苦的,或美好的,都會化為曾經……」
她就是林燕萍,一個曾經在命運的捉弄下犯下不可饒恕之錯、拋棄了自己骨肉的母親。如今,她正承受著世間最為殘酷、最令人心碎的痛苦——白髮人送黑髮人。
當從那場令人心碎的葬禮回到空蕩蕩的城中高樓,林燕萍便立刻收拾行李,逃離了那個充滿沉淪回憶的慾望牢籠。
她不再服用那些讓她保持『正常』的藥物,也不再沉溺於肉慾的空虛慰藉,任由病魔侵蝕自己的身體,仿佛這樣就能減輕一些內心的痛苦。
或者說,她只是想儘快結束這一切,早日在另一個世界與她心愛的人重逢。
曾經,一個『惡魔』為了釋放內心無盡的寂寞,給林燕萍施加了可怕的『詛咒』。
這個如同枷鎖般的詛咒讓林燕萍無法抵抗肉慾的誘惑。最終,在一個她沉淪得無法自拔的瞬間,拋棄了自己最珍貴的寶貝——她的小人兒,那是屬於她最美好的寶貝。
然而,就像所有的詛咒終將消散一樣。
那個『惡魔』的興趣也很快轉移到了其他事物上。但對林燕萍來說,一切都已經太遲了。
命運的齒輪已經轉動,留下的只有永恆的悔恨與無法彌補的傷痛。
車輪緩緩轉動,時間鐘擺在搖盪
滴答滴答——
時光的齒輪無情地碾過生命的長河。繁華的都市漸漸消失在視野中,化作模糊的光影,猶如沉寂的美好歲月,永遠無法挽回。
她再一次重複著那句輕聲的呢喃:「對不起……」
每一個字都顯得無比鄭重,那是她在內心深處即壓的歉意與悔恨。
在小人兒離開後,林燕萍每一晚入睡前,都幻想著第二天睜開眼,能再次見到自己的兒子回到家中。
自己能向他道歉。
哪怕無法得到原諒,也至少能讓他知道,這個世界上還有一個地方,始終為他敞開。
他在這個世界並非孤獨一人,而有著一倜屬於他的歸宿。
但日復一日。
月復一月。
年復一年。
在第三個年頭,林燕萍的病情急劇惡化,已經到了藥石無靈的地步。她拖著虛弱的身體,來到了一座偏僻的道觀。在解簽的偏殿里,她遇見了一位不羈的道長。
道長看著林燕萍憔悴的面容,不禁心生憐憫。「唉,你這病症,倒是和那孩子一模一樣。」道長嘆息道。
林燕萍勉強擠出一絲苦笑:「道長,他又來見過我一次。原來,他並沒有帶著誤會和遺憾離開這個世界。這已經是上天對我最大的恩賜了。」
「那他告訴你的那首曲子,你學會了嗎?」道長突然問道。
「學不會,我再也見不到他了。」 林燕萍搖了搖頭,眼中泛起淚光。
「沒事的,你要是真的回到過去,重新去彌補他,依然是重蹈覆轍,難脫苦海。」道長勸慰道。
根據《夢蝶》古譜的描述,即使林燕萍能夠回到過去,重新面對那個關鍵的選擇,因果也難以逆轉。
如果她選擇留下,沒有沉淪於慾望,沒有拋棄孩子,命運依然會自動修正。她的病情沒有得到及時治療,給不了他們太多相處的時間。
最終,她只能眼睜睜地看著自己慢慢死去,而她的孩子將在悲傷和思念中度過三年,然後迎來自己生命的終點。
這,便將是巨大的折磨和煎熬。
這,便是道長口中的難脫苦海。
夢終有甦醒時分,她只是病了,和那破碎人兒一樣的病,而她終究要醒來。
「道長,我現在只剩最後一個心愿。您能不能帶我去看看他的墓地?」
一個將死之人,這樣平凡的請求,道長沒有拒絕的道理。
他解簽的活也不幹了,帶著女人回到了那個城中村。
少年的墓,在那個城中村南面的山坡上。
沿著崎嶇的小路上山,女人驚訝地發現,這裡竟然也開著漫山遍野的杜鵑花。
莊生曉夢迷蝴蝶,望帝春心托杜鵑。
火紅的花朵,血染的一般。
叢林掩映間,一方墓地出現在眼前。
墓地有些荒涼,或許是少年沒有親人,只有當年的主治醫師偶爾會來看一看他,揮淚一場。這是他初涉醫途時的第一位病人,覺得自己做得不夠好,才會釀成悲劇。
當林燕萍的目光終於聚焦在墓碑上那兩個刻骨銘心的字,以及那張泛黃的黑白照片時,她的心仿佛被無數根鋒利的冰針同時刺穿,痛得幾乎無法呼吸。
秋風蕭瑟,捲起幾片枯黃的落葉,打著旋兒落在墓前。
林燕萍跪在地上,雙手緊緊抓住墓碑,喃喃自語道:「小憶,媽媽來看你了……」她顫抖著從包里取出一束潔白的百合花,小心翼翼地放在墓前。
往事如洶湧的潮水般席捲而來,每一個畫面都清晰得令人心碎:
她顫抖著雙手抱起剛出生的嬰兒,那柔軟溫暖的觸感仿佛還留在指尖,嬰兒的啼哭聲在耳邊迴響,混合著她喜極而泣的抽泣聲;
她聽到孩子稚嫩的聲音第一次喊出『媽媽』,那聲音如天籟般瞬間驅散了所有的陰霾,慰藉著她疲憊的心靈;
她看著蹣跚學步的孩子跌跌撞撞地向她奔來,小臉上洋溢著純真的笑容,只為說一句簡單卻珍貴無比的「我愛你」
……回憶的痛楚如潮水般一波又一波地襲來,幾乎將她淹沒。
小人兒的世界很小,常裝滿了你的身影,你就是他全部的依靠和牽掛;你的世界很大,紛繁複雜,卻是自己弄丟了他……
此刻,林燕萍的淚水如斷了線的珍珠,滴答滴答地落在冰冷的墓碑上,仿佛要將所有的悔恨和痛苦都傾注其中,心中充滿了無法平息的自責與懊悔。
痛恨自己為何沒有堅持到最後,痛恨自己為何如此軟弱,無法抵抗那該死的、吞噬理智的慾望。
回想起自己沉溺於慾望時的瘋狂,那些虛幻的快感和淫蕩的調情話語,如今看來是多麼的可笑而可悲。
「我究竟是怎麼了?」她低聲呢喃,聲音中充滿了自我厭惡。手指無意識地抓撓著胸口,仿佛要將那顆痛苦的心臟挖出來。
然而,她卻不知那『惡魔』本就擅長編織『詛咒』,如同最致命的毒品,悄無聲息地侵蝕人的靈魂,讓人無法自拔地沉淪其中,直到失去一切才幡然醒悟。
已經六年了。
時光如同無情的長河,靜默地流淌著,沖刷著岸邊每一個脆弱的生命。
距離林燕萍選擇離開,拋棄一切珍視之物的那個決定性時刻,已經過去了六年。
沉淪放縱,卻轉瞬即逝。
每每回想起那段荒唐的歲月,那三年對林燕萍來說,宛如一場虛幻的夢魘。
沉浸在肉體歡愉帶來的短暫快感中,仿佛真的獲得了無上的快樂。然而,在那些瘋狂的夜晚過後,等待她的只有無邊無際的空虛與虛無。
她的靈魂仿佛被一次又一次的潮吹掏空,成為一具只有慾望的行屍走肉,腦袋一片空白,卻在慾望的迷宮中越陷越深。
直到那個噩耗如同晴天霹靂般傳來——
小人兒離世的消息,瞬間將她從虛妄中驚醒,如同一盆冰水澆在她的頭上,讓她清醒地意識到自己犯下的不可饒恕之罪。
從那一刻起,接下來的每一分每一秒都浸透著悔恨的苦澀淚水,刻骨銘心的痛楚如影隨形,從未有一刻離她而去。
墓地周圍,已經長滿了雜草。
林燕萍伸出手,撫摸著墓碑上的照片,仿佛那上面還帶著他的體溫。
道長拍了拍女人的肩膀:「生死本有命,氣形變化中,天地如巨室,歌哭作大通。」
她聽出來,這是源於莊子的典故鼓盆而歌。
人的生死,如春夏秋冬四季運行,不可違背更改。
但林燕萍終究不是那高居廟堂之上的古聖先賢,她只是一個普通的母親,一個失去摯愛的凡人。沒有那麼豁達的生死觀,依舊心痛如刀絞,靈魂深處泣血哀鳴。
那離她而去的,是她懷胎十月所孕育,用心血澆灌,陪伴她度過無數個寂寥長夜的珍寶,是她生命中唯一的光芒,是那個用稚嫩雙手為她擦去眼淚的小人兒啊……
林燕萍哽咽著,聲音顫抖得幾乎難以辨認,她抬起淚眼婆娑的臉龐,哀求道:「道長,讓我……讓我單獨陪他說說話吧!」
道長默然點頭,轉身走遠。
林燕萍跪在墓前,反覆撫摸著墓碑上刻著的名字,將每一筆每一划,全都深深刻在了心裡。
子如林木,唯有思憶——
小人兒的名字,承載了她全部的愛意。
良久,她從懷中取出一支竹笛,顫抖著將它貼近嘴唇。
這支竹笛,是那個小人兒在林燕萍某一個生日時,親手為她準備的小驚喜。
那夜,她哭泣了很久很久,淚水浸濕了小人兒的肩膀,也浸透了自己的心。
對不起……對不起……
悠揚的笛聲響起,那是《夢蝶》的旋律。「來唆唆西哆西拉,唆拉西西西西拉西拉唆……」
悠揚的笛聲,漫過山野,迴轉在杜鵑花之間,激起陣陣蝶舞。
道長靠在遠處的樹下,聽見這悽美的笛聲,也忍不住落淚。
不知過了多久,笛聲停了,間復歸寂靜,卻不見林燕萍下山。
道長沿著山路,再次返回那小孩的墓地,卻發現那裡早已空無一人。
地上靜靜躺著一管竹笛,上面還帶著斑斑血跡。
道長大驚失色,放聲呼喊,卻已無人回應。
他不清楚,女人到底是悄然尋了短見,還是成功穿越了回去。
兩者無論是哪個,都讓人悲痛萬分。
林中思念,憶往昔歡愉。孤寂人心,盼之如舊林重生,永世難忘。
或許,在另一個未知的世界,她終能與那人相守一生,彌補遺憾。
但兩人都已不在,故事便落下了帷幕。
那日,她拋棄了少年。
那日,少年遇見了她。
到底是莊周夢蝶,還是蝶夢莊周?
而碟,又是誰,估計千年之後,依然無人知曉。
......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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感謝親愛的書友獻唱:https://gofile.io/d/bsDLwI
歌詞:
一張照片半句再見塵封的紀念
用眼淚把你複習一遍
殘缺的詩篇遺忘的誓言
誰腦海有張忘不掉的臉
微紅的眼微亮的天好一次失眠
回憶輕易帶走了時間
有些從前太執念那痕跡太明顯
而故事被遺憾畫上了終點
——半句再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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