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漢血河山 (71-75)作者:雨夜落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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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25-4-25 04:30:32 | 显示全部楼层 |阅读模式
作者:雨夜落楓
第七十一章 各懷異心逞奇謀(一)
冉閔抱拳行禮道:「元帥,末將以為虎牢雄關只可智取不可強攻。」
「智取智取,那虎牢關城高池深,敵軍兵精糧足,你難道還能讓城中敵軍開門投降不成?前些天軍議,火計水攻都不可行,我說驅趕晉人攻城,你們也不願意。當時便是你說,當以正兵相攻,今天偏又說要智取。如此前後矛盾,果然是晉狗本性,反覆無常。」苻洪打斷冉閔之言,輕蔑地道。
「夠了,軍議之時,不可意氣用事,讓冉將軍把話說完。」姚弋仲一聲斷喝,制止了苻洪的譏諷,「你若是有辦法破城便直說,不然就當虛心聽聽別人的計策。況且冉將軍乃是我大趙名將,你以晉狗相辱,是何道理?」
苻洪輕輕哼了一聲,倒是閉上了嘴。他恨恨地瞥了姚弋仲和冉閔一眼,隨即抬頭望天,做出一副桀驁之態。姚弋仲也不理會,將頭轉向冉閔,微笑道:「冉將軍有何妙計,快快道來。」
冉閔聽了苻洪無禮之言,眼中殺機一閃而逝,但臉上依舊掛著和煦的笑容。他朗聲道:「末將昨日回營苦思,偶得一策,還要請大將軍指教。兵法雲,上兵伐謀,其次伐交,其次伐兵,其下攻城。故善用兵者,屈人之兵而非戰也,拔人之城而非攻也,毀人之國而非久也,必以全爭於天下,故兵不頓而利可全,此謀攻之法也。此等兵道,那些不學無術、只知好勇鬥狠之輩自然是不懂的。」
姚弋仲知道他在譏諷苻洪,嘴角不禁露出一絲笑意。他素喜漢學,少年時以名士自詡,對濫殺無度的氐族苻家並無好感。冉閔所言攻城之害,正是他所擔心的。他下意識地叩擊著面前几案,期待著冉閔的破城之術。
「諸葛雅新得關中,立足不過數月,根基不穩,民心未安。諸葛雅手中帶甲之士不過數萬,卻要北拒匈奴,南防成漢,西涼雖與她修好,難保未存覬覦關中之心。如此諸葛雅須得分兵駐守四方,正所謂力分而弱。如今我大軍兵迫虎牢,諸葛雅親率主力與我軍對峙於此,其長安城內防守必然薄弱,攻其不備,即可一舉破之。」冉閔娓娓而道。
「長安空虛,可一舉而破?真是笑話!誰不知道那關中乃是四塞之地,巴蜀成漢君昏臣佞,自保尚且不足,豈有餘力進取?蜀道艱險,只需數千人扼守陳倉古道,成漢豈可飛渡?西涼幼君方才即位,自顧不暇,絕無可能出兵。你說突襲長安,難道要指望匈奴人不成?」苻洪忍不住再度出言譏刺。
「正要依仗匈奴!」冉閔大聲道:「我已經派人查明諸葛雅虛實。諸葛雅所部名將謀臣,不過夏侯昭,李鴻,張佩,徐績,郭凌,鍾烈諸人。諸葛雅如今親率主力,與我軍對峙於此。其謀主李鴻,大將張佩、鍾烈,皆在此地。除此之外,夏侯昭屯於天水,徐績屯於金城,郭凌屯於扶風。此刻長安城內,只有數千新募兵士,與戶部尚書王琰鎮守。那王琰不過一文弱女奴,不習兵事。若有數千精兵奇襲,長安必可一舉而下!」
「古之所謂關中四塞者,乃是戰國時秦人與山東六國相爭。彼時匈奴未起,不過東西相爭而已。函谷關、武關、陳倉、蕭關四塞,皆向東、南。以諸葛雅軍力分布,西南東自可憑險而守,可是北地只靠夏侯昭一軍兩萬人,又豈能守住綿延千里的大漠荒原?」
「以我之見,我軍可遣一偏師,自并州沿汾水走平陽,攻上郡,如此東渡可夾擊洛陽,向西則可威脅長安。再遣使連結匈奴劉務桓與鮮卑拓跋什翼犍,以關中子女財帛為餌,令兩部入長城,襲取長安。以夏侯昭一軍,又豈能照顧周全?」
「屆時匈奴鮮卑騎兵兵臨長安,以王琰之才,數千新兵,長安必破。雍州乃是諸葛雅根基,心腹之處受此重創,她豈會在此地戀棧?虎牢關自可不戰而下。況且她回師救援長安時,軍心渙散,我軍從後掩殺,必可大破諸葛雅,若能擒殺諸葛雅,夏侯昭、徐績、鍾烈等人不足道也。」
「好,好,好!好一個伐謀伐交之策!冉將軍深通兵法,真乃國之干城。聽冉將軍一席話,我對反賊諸葛雅內情可謂了如指掌矣。知己知彼,運籌決勝,冉將軍之謂也。襄兒,萇兒,你等須得多向冉將軍學習才是。」姚弋仲撫掌大笑,轉過頭向兒子姚襄和姚萇吩咐道。
「大將軍謬讚,冉閔愧不敢當。兩位少將軍橫掃河北,以數千鐵騎剿滅數萬賊寇,冉某十幾歲時,可沒有兩位少將軍的功績啊。」冉閔連忙遜謝。姚襄和姚萇兄弟聞言甚喜,紛紛抱拳回禮。
苻洪看他們互相吹捧,心底罵道:「一群厚顏無恥的傢伙。」他出言打斷了他們的交流:「一隻偏師從并州出兵?如今燕國以慕容霸為平狄將軍,戍於徒河。征東將軍鄧桓屯兵樂安,正與燕軍對峙。哪來的兵力分兵?至於連結匈奴和鮮卑出兵,你就不怕前門驅狼,後門進虎嗎?匈奴和鮮卑,可比諸葛雅那些晉狗奴隸難纏多了。關中落入他們手中,又如何向大王交代?」
姚弋仲聞言不禁沉吟,冉閔笑道:「不必擔心。鄴城內尚有大軍十餘萬,大將軍可稟明陛下,遣燕公石斌率一旅之師,西出并州。至於匈奴與鮮卑麼,等到他們在長安劫掠時,我軍可截斷長城一線,看他們與反賊廝殺。此卞莊刺虎之計也。」
姚弋仲笑著接道:「若是他們兩敗俱傷,我軍不但可以收回關中,甚至可以收回河套與燕代之地?」冉閔抱拳道:「大將軍英明。」
苻洪又潑冷水道:「如此一來,尚需派人向大王請旨。就算陛下允了,遣將調兵又要數日。等到兵出并州,即使順利也要一個來月。再加上聯絡匈奴鮮卑,對方就算願意出征,等到兵臨雍州,只怕還要一兩個月。我五萬精銳,千里饋糧,日耗千金,這費用怎麼辦?何況頓兵城下,師老兵疲,只怕還沒等敵人後方生變,我軍士氣已經低落不堪了。你這計策,只想著讓別人出力,自己躲在後面揀好處,真是懦夫行徑。」
「苻將軍,既然不贊同冉某,可有更好的辦法?」冉閔見苻洪三番五次搗亂,忍不住出言譏諷道,「苻將軍倒是家學淵源,智勇雙全,令孫那日不畏敵軍,直薄城下,可謂勇矣,令孫受傷,苻將軍斷然離開,不肯一顧,可謂智矣……」
「冉閔小兒,某和你誓不兩立!」苻洪聞言大怒,合身向冉閔撲去。冉閔振臂一推,苻洪力量不及,頓時倒退數步。此時姚弋仲身後雙子姚襄姚萇,已經上前拉住了他。姚弋仲更是大喝道:「夠了,你們一殿為臣,自當和衷共濟,像這樣吵鬧毆打,直如市井流氓一般,成何體統?」
姚弋仲先對蒲洪道:「苻將軍,軍議之事,自當群策群力,各抒己見。冉將軍所思所想,俱為早日平亂,你為何總是譏諷?」他轉過頭又對冉閔道:「苻老將軍年事已高,前日愛孫為國捐軀,生死不知,你該多體諒些,怎可以此事取笑?」兩人聞言,俱是訥訥。
姚襄忽然插言道:「父親大人,兩位將軍,末將不才,倒有一策。我軍可揀選重騎精銳,埋伏於兩側。同時派輕騎至城外晝夜輪流叫戰。敵軍若是出城應戰,我軍自可設法截殺。若是置之不理,我軍也可變佯攻為真攻。如此虛實相間,敵軍須得晝夜警戒,士氣必墮。」
冉閔贊道:「少將軍果然足智多謀,好一個疲兵之計。至於糧草麼,如今後方賊寇已經平定,自可從河北河南各地就近運糧。相比起來,反賊諸葛雅新得關中,裹挾流民數十萬,她的糧食更加經不起消耗。」
姚弋仲讚賞地望了兒子一眼,心道:「此吾家千里駒也。」他肅容道:「冉將軍伐交之策,我必定上奏陛下,務請從速遣使出兵。姚襄,姚萇,你們率領三千弓騎,負責催繳護送各地糧草,不得有誤。」兩人接令退下。
姚弋仲又詳細布置了三軍如何佯攻,如何擾敵,如何設伏。等到商定好細節之後,整個上午已經過去。苻洪出帳之後,恨恨地瞪了冉閔一眼,掉頭而去。冉閔看著他的背影,嘴角露出一絲冷笑。「老賊,我們的帳,日後再慢慢算。」他的目光看向了鄴城的方向,「石虎一定不會拒絕這個計劃的。呵呵,等到石斌在長安和諸葛雅打個昏天黑地時,這石虎老賊若是一死,鄴城自在我的掌中……」
第七十二章 各懷異心逞奇謀(二)
晉大興三年(公元320年),拓跋什翼鍵出生於鮮卑拓跋部,是拓跋鬱律的次子。拓跋鬱律是鮮卑索頭部首領,被封代王。太興四年,什翼鍵之父拓跋鬱律去世。咸和四年(公元329年),拓跋什翼犍的長兄拓跋翳槐繼位。同年,拓跋翳槐派拓跋什翼犍到後趙作人質,請求和好。拓跋什翼犍在後趙一住便是十年。
公元338年十月,拓跋翳槐病危,臨終前遺命諸部大人,一定要迎立拓跋什翼犍繼位,社稷才可安定。十一月,拓跋什翼犍在繁畤城以北繼位,時年十九歲。
次年春天,拓跋什翼犍開始設置百官,分掌眾職。以代郡人燕鳳為長史,許謙為郎中令,建立法制,使百姓安居樂業。東自濊貊,西至破洛那,南距陰山,北達沙漠,無不歸附,人口達數十萬。
公元341年九月,拓跋什翼犍修築雲中盛樂城。十月,匈奴鐵弗部首領劉虎進犯代國西部邊境。拓跋什翼犍派軍迎擊,大敗劉虎軍,劉虎僅以身免。劉虎死後,其子劉務桓繼任首領之位,歸順代國,拓跋什翼犍將其女嫁與劉務桓。
收到來自趙國的信使,拓跋什翼犍在金帳中召集子弟重臣,共議是否一同出兵伐漢。
庶長子拓跋實君大聲說道:「父汗,兒子以為當出兵伐漢!漢地是好地方,有肥沃的土地,有鋒利的鐵器,有華美的絲綢,更有無數乖順的奴隸!我族擁有的土地已經足夠遼闊了,缺的就是奴隸和財富!若是這次與趙國一同出兵,掠來十幾萬人口,則我族必定更加強盛!」
其弟拓跋孤之子拓跋斤道:「大汗,我也以為當出兵伐漢,但是這條件,還需與趙國再議一議!我們一起出兵伐漢,出一樣多的兵,流一樣多的血,打下來的八百里秦川,還有那幾百萬人口,可都是他趙國占了!這千里迢迢的,我們能帶回來多少財富與人口?按趙國的條件出兵,太不公平了!」
拓跋什翼犍不置可否,轉向了長史燕鳳,笑著問道:「燕先生有何看法?」
燕鳳答道:「大汗統治的疆域,方圓數千里,然而土地貧瘠,人口不過數十萬。四面皆是平原,無名山大川之天險,而東有燕、西有涼,南有趙、漢。燕國慕容皝,常懷兼并之心,前年還曾派軍攻打我國。趙國有雄兵數十萬,人口上千萬,也是一個虎視眈眈的強鄰。」
「漢國所居雍州之地,位於長城以南。我攻而勝之,不能居其地,不能得其耕作之利;長城以北,草原之地,我攻而勝之,我能居其地,且能得其放牧之利。以臣之見,與其伐漢,不如統一草原,休養生息。」
「然而趙國乃強鄰也,不可不敬事之。以臣之見,不如遣大汗之婿劉務桓,率匈奴之兵,與趙國同伐秦川。」
拓跋什翼犍露出滿意的笑容:「燕先生之策,深得我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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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嗡,嗡......」伴隨著機括聲響,一枚枚石彈划過天際,落入趙軍陣中。幾架井欄被石彈攔腰擊斷,上面的趙兵墜落地下,摔得骨斷筋折。淬毒的箭矢如雨般落下,城牆前兩百步內,已經成為了絕對的死地。
幾台衝車頂著箭雨,頑強地向前移動。漢軍的箭矢落到車上,卻被厚重的牛革阻隔。眼看將到城下,幾枚燃燒著的火彈從天而降,剛好砸在了車頂上。油脂四濺,烈焰騰飛。車下的趙兵變成了幾個燃燒的火人,嚎叫著逃了出來。焦臭的烤肉味,順風傳入了趙軍陣中。
「當...當...當...」趙軍本陣傳來了鳴金聲,陣前的趙兵鬆了口氣,如潮水般迅速退去。連續兩個多月的攻城,趙軍上下從來沒有揀到什麼便宜。在這城前的數百米內,已經倒下了數以千計的豪勇壯士。
城頭上再次傳來了漢軍的歡呼。早在戰前,諸葛雅已經派人仔細校對了投石車的落點。可以說,虎牢關前的五百米內,每一處都有固定的投石機瞄準。趙軍的攻城器械一到城下,就會遭到精準的投石攻擊。至今為止,趙軍甚至都沒有摸到虎牢關的城牆。
諸葛雅、張佩、李鴻、鍾烈等人,正在城牆上巡視。看到趙軍再度退卻,諸葛雅的眼中,卻閃過了一絲疑惑。她轉頭對李鴻道:「先生,我對戰局有些疑惑,還要請先生指教。」
「兩個月前,趙軍又是疲兵,又是疑兵,又是夜襲,可謂計謀百出。可是最近這一個月來,趙軍每天的攻勢,倒像是應付差事一樣。他們這樣做,白白靡費糧草,折損士氣,以姚弋仲、冉閔、苻洪之能,又怎會做出如此蠢事?」
張佩在旁邊笑道:「雅姐姐,當初趙兵詭計四出時,你每天疑神疑鬼,連覺都睡不安穩。現在趙兵攻勢變緩了,你還是疑神疑鬼。照我說啊,他們一定是技窮力竭了。」
李鴻皺著眉頭,沉吟道:「陛下所思,亦是臣心中之惑。姚、冉、苻三人皆是一代名將,決不可等閒視之。趙軍如此作為,必有詭計。微臣已經遣人巡查山間歧路,又在宛洛之地廣布間諜,對方兵勢並無異動。」
張佩插嘴道:「不管怎麼說,我軍憑城據守,以兩萬新兵,牽制趙軍五萬精銳,就算這樣耗下去,也沒有什麼壞處。我們只需以不變應萬變,守好城池就是。雅姐姐,你還是放寬心些,這兩個月來,你又瘦了......」
正在此時,忽然有兵士稟報道:「漢王陛下,雍州刺史夏侯將軍遣使急報!」諸葛雅聞訊一驚,連忙道:「使者何在?」兵士答道:「使者入關之後,人馬俱斃,只留下書信一封。」隨即呈上了木筒一支。
諸葛雅打開木筒,取出帛書,上面正是夏侯昭的筆跡:「趙燕公石斌,挾匈奴劉務桓,率精騎兩萬,自陰山突入雍州,直撲長安而去。臣已傳訊雍州各城,令各自堅壁清野,靜候援軍。此番關中糜爛,臣之罪不可辭也。唯請陛下謀定而動,不可輕身赴險,切切!」
諸葛雅看完帛書,面色大變,對周圍親衛道:「警戒四周,五十步內,不許有人靠近!」周圍的女衛兵們凜然應命。十步一崗,五步一哨,諸葛雅等人周圍,空出了一片絕對安全的區域。
「陛下,發生了何事?」李鴻接過諸葛雅手中的帛書,頓時臉色大變,「羯胡居然出此毒計......」鍾烈和張佩依次看過帛書之後,俱是憂懼不已。長安城中只有數千士兵,也無名將鎮守,此刻說不定已經落入敵手。關中之地,此刻只怕已是遍地烽火。
「事已至此,憂也無益。諸位,可有良策?」
「陛下,以臣之見,當封鎖消息,迅速率軍回援長安,只要潼關還在我軍手中,則大事尤有可為。夏侯將軍堅壁清野之策用得極妙,敵軍輕騎入關,並無輜重。只要陛下回守,人心一定,胡騎必敗。」李鴻瞬息之間,已經恢復了鎮定,拱手獻策道。
「這計策必是出於對面諸人之手,趁他們還未得到消息,陛下可率軍速歸。我願留守虎牢,陛下只需留給臣三千兵士即可,必不讓敵軍越虎牢一步!」
鍾烈亦上前躬身道:「臣蒙陛下信重,以國士相待,此正報效之時也。臣願與李丞相同守虎牢,人在城在!」
諸葛雅心中感動,眼眶微微發紅。她伸手扶起兩位大臣,執著他們的手道:「諸葛雅何德何能,能得兩位相助。我當留下精兵一萬,與兩位守城。」
李鴻叫道:「不可,陛下只帶一萬兵士,若是遇到敵騎,如何是好?」
諸葛雅道:「此去長安,不過五日路程。我當先據潼關,詳查形勢。這一萬人野戰不足,守城卻是有餘。等到彙集四方援軍,我再與敵軍決戰。倒是兩位,要面對趙國傾國精銳,斷後之任,豈可輕忽?」
李鴻見她心意已決,便不再勸,肅容道:「陛下有此謀劃,臣也就放心了。有陛下留下的這一萬精銳,我必可令虎牢固若金湯。」
諸葛雅點了點頭,凝視著他們的眼睛道:「我只想請兩位記住,如果虎牢不可守,兩位務必要果斷退兵,不可輕言犧牲。縱然棄了虎牢,洛陽,只要守住潼關,我軍依舊可以東山再起。可是兩位這樣的國士,一旦失去,便不可復得。請兩位記住,為了諸葛雅,請千萬珍惜自己。」
李鴻和鍾烈眼眶一熱,連忙行禮道:「陛下厚意,微臣銘記!」
諸葛雅笑道:「記得你們的承諾,等我蕩平胡騎,來日在洛陽與兩位共謀一醉!」說罷,她帶著張佩,徑直前往軍營點將選兵,準備赴援長安。
兩個時辰之後,諸葛雅和張佩帶著一萬精銳,從關後離去。李鴻和鍾烈站在城樓上,默默地目送著她的旗幟遠去,消失在遠方天際。李鴻突然轉過頭,對鍾烈道:「有主如此,夫復何求?」鍾烈笑道:「李丞相,下面就看我們的了,可不要讓陛下失望啊。」兩人相顧大笑。
第七十三章 作壁上觀謀漁利(一)
代國,雲中盛樂城
世子拓跋寔站在父親代王拓跋什翼犍面前,一臉恭敬。不止是他,東自濊貊,西及破落那,南距陰山,北盡沙漠,數十萬的代國臣民,都對他的父親敬若神明。
自他父親即位以來,代國日益興旺。四年前擊破匈奴劉虎,匈奴繼任首領劉務桓,不得不卑辭厚禮,請為附庸。兩年前,燕王慕容皝讓父親貢獻駿馬千匹,父親置之不理。燕王世子慕容俊率前軍師慕容評攻代,卻毫無所得。
「父汗,你為何拒絕了趙王的出兵邀請,卻讓匈奴劉務桓去跟趙國一起出擊關中。兒子聽說,那關中物產豐富,人口眾多。那劉務桓跟著趙國出兵關中,若是掠得十幾萬青壯,來日豈不是我代國之憂?」
拓跋什翼犍聽到兒子的問題,開懷大笑道:「寔兒能夠想到這一點,父王很是歡喜。看來你這幾個月和燕鳳、許謙先生讀書,確實花了不少心思。」
「你最近在讀左傳,可還記得僖公三十年,晉、秦兩國圍鄭,燭之武退秦師所言?」
拓跋寔聞言低誦道:「秦、晉圍鄭,鄭既知亡矣。若亡鄭而有益於君,敢以煩執事。越國以鄙遠,君知其難也,焉用亡鄭以陪鄰?鄰之厚,君之薄也。」讀到這句,頓時恍然大悟:「父親大人不可出兵,是因為這個原因?」
拓跋什翼犍笑道:「那關中距我代國有數千里之遠,沿途有戈壁大漠,崇山峻岭阻隔,中間還插著漠南高車部,匈奴劉務桓和趙國的并州。土地我們毫無所得,些許子女財帛,恐怕還及不上遠征的靡費。」
「更何況,自古勞師襲遠,越國而攻,十戰九敗。孤軍深入,乃是兵家大忌。敵軍但凡稍有準備,只怕大軍就回不來了。」
「就算滅了關中漢國,那土地和人口,也是白白便宜了趙國和匈奴,與我代國有何好處?前年我國才與燕國交惡,燕軍若是趁機來攻,豈不危險?」
拓跋什翼犍為了教導兒子,將這中間的關節掰開揉碎,剖析的明明白白。末了,他又補充道:「寔兒,那漢人的書籍,中間有無數治國治軍的智慧。人生下來,什麼道理都不知曉,全憑後天的經歷積累。有些是自己親身的體會,有些是從別人的經歷學習。那書本中記載的,便是千百年來無數豪傑的經歷。」
「寔兒,人在處事的過程中,難免會犯錯。若是普通人家,犯錯的結果不過是些許財帛,但你若是一國之主,犯錯的結果,很可能就是幾萬條人命。這千百年來,一時大意導致身死國滅的君王,還少嗎?」
拓跋寔屈膝跪地,大聲道:「父親大人放心,兒子一定好好讀書,謹慎處事。」
拓跋什翼犍扶起兒子,笑道:「我相信你,一定能夠成為草原上的一代雄主。至於此次出兵伐漢嘛,呵呵,那劉務桓利令智昏,正是我代國一統草原的大好時機。」
他疾走兩步,站在牆壁上懸掛的地圖前,指著漠南笑道:「劉務桓這次親自帶了五千精銳出征關中,王帳中就剩下十幾萬老弱婦孺。我料他此去關中,半年內必不能歸來。我已經派高涼王(拓跋孤)勒兵陰山,先去取了朔方。讓長城以北的土地和人口,都歸我代國所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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虎牢關外,趙軍大營
遠道而來的信使,為姚弋仲帶來了久盼的消息。他拿出信函,掃視了一遍,興奮地揮拳砸在桌面上:「大事成矣!速招苻洪、冉閔兩位將軍,來大帳議事!」
半個時辰之後,冉閔和苻洪聞訊趕來。冉閔看到姚弋仲一臉興奮,忍不住猜到:「大將軍何事歡喜?莫非鄴城那邊有了消息?」
姚弋仲取出信函,遞給兩人傳閱,笑道:「燕公石斌,與匈奴劉務桓,率輕騎兩萬,已經突入平陽,直奔長安而去。按照時日推算,此刻多半已經到了長安城下。」
冉閔抱拳道:「恭喜大將軍。叛軍聽說關中有變,必定軍心思歸。我軍攻克虎牢關,只在眼前。」
姚弋仲笑道:「此番平滅叛賊,多賴冉將軍奇計。回京之後,老夫自當在陛下面前,為冉將軍請功。」冉閔連連遜謝。
姚弋仲喚來姚襄道:「你去組織幾百個嗓門大的士兵,到虎牢關前喊話,就說大趙和匈奴聯軍,已經攻入長安。」姚襄接令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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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色的夜幕籠罩著屹立千載的虎牢雄關,蒼灰色的城牆被火焰映紅。城牆上每隔數十步,就燃著一堆篝火,照得周圍一片通明。
漢軍的巡夜戰士們結隊在城上經過。對峙了三個月之久,趙軍的攻勢已經緩了下來,漢軍的步卒放下戒心後,頂不住睏倦,三三兩兩地縮在垛堞陰影里睡覺。
巡夜的校尉並不說話,只是大步上去,用力拍打那士卒的頭盔。士卒們紛紛醒來,不敢和怒目的校尉對視,老老實實地低著頭,回到各自的位置上去了。
他們都熟悉這個脾氣暴躁的校尉,他是洛陽太守鍾烈的堂弟鍾旭,知道在他面前抱怨什麼都是沒有用的。何況鍾旭也並不輕鬆,接連半個月,鍾旭每夜都帶刀在城上巡視,長長的城牆走一圈足有五里,鍾旭前半夜走一圈,後半夜再走一圈。
「睡!夢裡敵軍若是攀上城頭,不但你自己的頭要被敵人砍了,你的同袍也要被你害死!若是丟了虎牢關,讓胡人攻破洛陽,你的父母妻兒,一個都活不下來!」鍾旭低聲吼道。
他巨大的身體後面閃出了身著青衫的李鴻,李鴻對他擺了擺手:「發怒無用,這麼些人都那麼困,想必是有原因。你們是幾班輪值?」
軍士們不敢怠慢,他們也認得出李鴻,這位軍師大人雖然很少下到營寨里和普通士卒談心,不過他可是當朝丞相,常伴漢王諸葛雅左右,是她的謀主。
「說起來三班輪值,可是夜裡經常被拉起來上城,也不知道怎麼排的,一天倒要值兩班。」軍士年紀不小,說起話來膽子也大了幾分。
李鴻點了點頭,漢王諸葛雅帶走了一萬精銳,城中的軍隊只剩下一半。雖然補充了一些青壯,但兵力依然有些緊張。為了保證虎牢關的安全,不得不將三班調整為兩班。
「果然是過於緊張了。用兵之道,張弛有度。這樣下去,便中了對方的疲兵之計。傳我將令,重新劃定值守次序,一班城上值守,一班營中候命,一班睡覺。若非鍾將軍和我的手令,不可擅自調兵上城!」
李鴻的目光,望向了西方的星空。「漢王陛下,只要我還有一口氣在,此城必在我軍掌握之中!」遠處漆黑的蒼穹中,一輪圓月,帶著血紅的光暈,冰冷地照耀著天地。
次日清晨,鼓聲連綿響起,一隊隊的趙兵列成整齊的方陣,在關卡前匯成一片。士兵們推出攻城器械,一直走到投石機的射程邊緣。兩個多月下來,他們以無數士兵的性命為代價,摸清了漢軍的攻擊範圍。
片刻後,幾百個嗓門大的士兵策馬從隊列里衝出,奔到城牆百步的距離,停了下來,對城牆上高呼:「城上聽著,奉大趙冠軍大將軍之令告知爾等,大趙燕公石斌,與匈奴劉務桓,率精騎兩萬,自陰山突入雍州,已經攻破長安。諸葛雅、夏侯昭、王琰等皆已被俘!大趙燕公石斌大軍不日平定雍州,東向洛陽!」
「爾等如願獻關歸附,冠軍大將軍可寬恕汝等罪過,官員將校可降級留用,士兵百姓皆放歸鄉里,既往不咎。這是冠軍大將軍宅心仁厚,念上天有好生之德,給爾等最後的一條生路!若是膽敢繼續負隅頑抗,我大軍攻進關卡時,必玉石俱焚,到那時,悔之晚矣!」
趙兵這幾百個大嗓門的士兵這麼一喊,城上漢軍全軍上下都聽得清清楚楚。前些天,漢王諸葛雅確實是和光祿勛張佩一起,率領一萬精銳出關西去。聽趙兵這麼一說,原來是趙國勾結匈奴,入侵關中。再聽著後面的消息,將士們難免將信將疑,人心浮動。
洛陽太守鍾烈看著將士們有些動搖的目光,突然仰天長笑起來。他一邊大笑,一邊高聲喊道:「漢王陛下武功蓋世,昔日指揮著數百女奴,便陣斬羯胡悍將汲魚、襲殺黎陽郡守杜勛,全殲兩千趙兵精銳。以萬餘義軍,在長安城下一戰擊破數萬趙兵精銳,陣斬悍將劉渾,生擒樂平公石苞。」
「那燕公石斌,與樂平公石苞都是一般貨色。陛下率領一萬精銳回援,有夏侯昭將軍數萬精銳輔助,又有雍州十餘萬鄉兵為後繼,旬日之內,必有捷報傳來!」
「姚弋仲也是當世名將,必定知道燕公石斌不是陛下對手,這才捏造假消息,想來騙我們投降!若是消息當真,何不讓燕公石斌將俘虜送到城下?」
鍾烈聲如洪鐘,遠遠傳揚開去,城上城下都是聽得清清楚楚。姚弋仲下令攻城,符洪和冉閔所部都小心翼翼,不肯折損實力。他自己的兒子姚襄姚萇,也是一樣。這次進攻,很快便草草收場。
第七十四章 作壁上觀謀漁利(二)
虎牢關外,氐族苻洪軍中。
大帳中燃起了巨燭,火光將帳篷里照得恍如白晝。苻洪捧著兵書,正在津津有味地閱讀。案几上除了幾本書、一把刀和一壺酒,再無他物。
「父親!」一個人一把撩開帘子,走入了帳篷。在苻洪軍中,敢這樣不經通報就直闖苻洪大帳的,只有他最鍾愛的少子苻雄了。
「雄兒,來找為父有什麼事?」苻洪拍了拍身邊的軟榻:「來,坐到父親身邊慢慢說。」
苻雄抱著膝蓋,坐到了苻洪身邊。他的臉上洋溢著喜悅,苻洪看到小兒子這樣高興,心裡也開心起來。
「父親,兒子得到了一位賢士,他已經有了攻破虎牢關的妙策!」苻雄湊到苻洪耳邊,講述著破城的妙計。
苻洪的臉上堆滿了笑容,眼角額頭的皺紋也舒展開來。破城的妙計還在其次,最關鍵的是,小兒子能夠得到賢士的歸心與輔佐。
與漢人不同,草原上流行的風俗,是小兒子繼承父親的財產。而苻雄也沒有辜負父親的期待。他從小便愛讀兵書,多有謀略,弓馬嫻熟,禮賢下士。年紀輕輕,在治政領軍上都展露出了非凡的能力。
「雄兒,你做得很好。草原的狼王,僅靠鋒利的爪牙,是不夠的。聰明的頭腦,對狼王來說更為可貴。只是有一點你要記住,對身邊的人,不可過於信任。草原的狼王,始終要有一顆警惕的心。」
「是,兒子知道了。」
「還有,這個計策你知道就可以了,不要泄露出去。」苻洪牽著苻雄的手臂,走出大帳,望向了西邊的雄關,和雄關背後的千里沃土:「讓那個漢人女子,跟他們繼續斗下去。等到他們撕咬地筋疲力盡的時候,才是我們出手的好機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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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景略先生,我父親的反應,竟然全被你料中了。」
當苻雄返回營帳時,首先聞到的卻是酒肉的香氣。帳篷里生著火爐,整個帳篷都被烤得暖洋洋的。火爐上架著一個鐵鍋,裡面正燉著羊肉。旁邊一壺燙過的烈酒,濃郁的酒香和肉味混在一起,令人垂涎。
二十出頭的年輕文士,穿著粗麻短衣,蹲在火爐旁,用手撈起羊腿,正在開懷大嚼。看到苻雄進來,他端起酒碗晃了晃,笑道:「少將軍先來嘗嘗王某的手藝,再談其他事。」
苻雄從鍋里撈起一塊羊肉,一口吞下。羊肉燉得火候剛好,味道有些偏辣,吃了以後額頭和鼻尖上都出了一層細汗。就著溫熱的燒酒,一股辣意從喉嚨直燒到胃裡。
「好手藝,辣得爽快!」
兩個人你爭我搶,一鍋肉,一壺酒很快就見了底。苻雄拍著王猛的肩膀笑道:「景略先生,你可真不像是漢人啊,倒像是我們草原上的好漢!」
王猛拉開衣襟,手指在身上掏摸片刻,捉住一隻虱子,在面前捏爆。之後拍了拍衣服,笑道:「少將軍眼中的漢人是什麼樣呢?」
苻雄側頭想了想,笑道:「漢人是叫名士吧......不都是寬袍大袖,穿著木屐,臉上塗著粉,打扮地跟女人一樣,整天在一起談些佛道玄虛嗎?」
王猛撫掌笑道:「少將軍說得很對,不過,這是近幾十年的事情啊。原來的漢人中,有著能夠一騎當千的猛將,也有著運籌決勝的謀士。遠的不說,近的像魏武帝曹操,小霸王孫策,昭烈帝劉備,他們的文韜武略還在其次,最難得的,是他們能夠讓猛將謀士,追隨他們的帝王氣量啊。戰旗所指之處,無數豪傑捨生忘死為他們而戰。這才是我們漢人真正的英雄啊。」
苻雄悠然神往,舉起酒碗道:「這才是真英雄!我們草原上,也有真英雄!建立匈奴帝國的冒頓單于,便是這樣的真英雄!來,為真英雄,乾了!」
兩人碰杯之後,都是一飲而盡。
苻雄問道:「景略先生,為什麼父親欣賞你的計策,卻不願意去實施呢?」
王猛將壺中的最後一點烈酒倒入碗中,一飲而盡,用袖子抹去嘴角的油污酒漬,笑道:「鷸蚌相爭,漁翁得利啊。」
「石虎這些年雖然窮奢極欲,殘忍暴虐,但他的帝王心術,卻一點沒丟。」
「作為一個帝王,當你沒有信心駕馭自己的手下時,最後的辦法就是扶持幾個手下,讓他們彼此鬥來鬥去,你只需要維持他們的平衡就可以了。」
「苻將軍,姚弋仲,冉閔,每一個人,都有成為一方霸王的實力。關中這片土地,給他們任何一個人,都可以成為制霸天下的資本。所以石虎將關中這塊肥肉,同時放在了三頭狼王的面前,就是想要看他們互相廝殺啊。」
苻雄皺眉道:「難道關中之地,就這樣白白便宜了那個漢人女子諸葛雅?我們數萬大軍,頓兵城下毫無所得,豈不有損軍威?」
王猛笑道:「要說有損,損的也是姚弋仲的名聲,對苻將軍來說,可是樂觀其成啊。而且石虎年事已高,沉溺色慾,活不了幾年了。幾個兒子中石宣和石韜已死,石斌此去關中,只怕和石苞落得同樣下場。其餘幾個兒子,都是愚蠢無能之輩。朝局動盪,就在眼前。」
王猛撿起一根啃光了肉的羊腿,蘸著鍋里殘餘的湯水,在地上畫了起來。短短几筆,就勾勒出了天下諸侯的形勢。趙國北有鮮卑慕容,西有新漢諸葛雅,南有東晉。雖然三面都是敵人,但卻占據著豫、兗、徐、青、並、冀六個州,幾乎是天下一半的版圖。
「東晉桓溫,正準備向西討伐成漢,兼并巴蜀之地。成功之後,桓溫的野心必定不滿足於目前的地位。東晉必將陷入內亂,無暇北顧。」
「新漢諸葛雅,被匈奴入侵,必定元氣大傷。我料她必定止步虎牢關,休養生息。」
「鮮卑慕容皝,勵精圖治,手下有慕容恪這樣的名將,乃是趙國的大敵。一旦趙國生亂,必定乘機來攻。」
「我看冉閔和彭城公石遵來往密切,姚弋仲之子姚襄在黎陽布置屯田,他們的目的,都是趙國的王都鄴城啊。就讓他們去爭奪那個王座吧,最終的勝利者,也將面對來自北燕惡狼和新漢雛鳳的夾擊。而我們應該去那裡,正好可以坐收漁利!」
羊骨頭划過了青州和徐州,那裡是曾經的戰國七雄——齊國的疆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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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地郡郡治,富平縣城
朔風蕭瑟,白雪飄飛,大地一片蒼莽。
郡守李青站在城樓上,望著遠方的曠野。在那裡,千軍萬馬奔騰而來,黑壓壓一片,正向北地郡的郡治富平縣城飛速移動著。
李青的全部心神,此時都投向了這洶湧而來的胡騎怒潮。這正是趙國燕公石斌與匈奴劉務桓的聯軍——兩萬精銳騎兵。
儘管富平縣城內,只有步兵三千人,其中一半以上都是剛剛拿起刀槍的新兵,郡守李青卻沒有任何屈服的心思。他整理著身上的鎧甲,在城樓上敲響了戰鼓,高喊著:「胡騎入侵,誓死守城!」
城中將士凜然奉命,握緊了手中的武器,衝上了城頭。他們知道,一旦放任胡兵沖入縣城,自己全家老幼,沒有一個人能夠保住性命。這場戰爭不是為了高高在上的統治者,而是為了保衛自己的家園和親人!
前鋒胡騎洶湧撲上,本以為這個小小的縣城會立刻被攻下,沒想到城頭守軍準備得十分充分。羽箭、滾石、檑木、金汁如暴雨般傾瀉而下,首批攻城的勇士全都死在了城下。尤其是郡守李青,祖傳箭法堪稱百步穿楊,指揮攻城的千夫長被他一箭射死在馬上。
擊退胡騎的第一次攻勢之後,李青心潮澎湃,激動不已。他乃隴西李家之後,祖上世代為將,可以追溯到昔日秦始皇時的名將李信,漢武帝時的名將李廣、李陵。
可惜李家祖上這幾位名將,都有些時運不濟。李信破趙滅燕,可惜伐楚時敗於項燕之手。李廣令匈奴畏服,稱之為飛將軍,不敢犯其屬地,漠北之戰中因失道獲罪,憤愧自殺。李陵率五千步兵與八萬匈奴兵戰於浚稽山,殺傷匈奴近萬人,轉鬥千里,矢盡而降。
李青自幼苦學,善弓馬騎射。自元嘉之亂以來,胡塵崩騰。衣冠陷於鋒鏑,而戎虜盈乎朝市。石勒窺伺神州,劉聰劫殺晉帝。李青常常撫劍夜嘯,唯願驅逐胡虜,光復中原,勒馬陰山,以揚李家將門之名。而今日之戰,正是他揚名之始。
劉務桓身著金甲,騎著一匹黑色戰馬,見攻城不利,便詢問著部下:「前面守城將領是誰?」
有部下答道:「乃是漢國北地郡守李青,據傳乃是漢代飛將軍李廣之後。」
周圍胡人聽到飛將軍李廣之名,皆是心神一震。儘管分屬敵對,又過了幾百年,匈奴人依舊對這位名將十分敬畏。
劉務桓凝神細想了一會,突然對身邊將領吩咐著:「傳令下去,繞城而行!漢地廣大,我草原上的勇士,何必在堅城之下,做無謂犧牲?去洗了周圍的村落,那李青若敢出城,便將他在野外擊潰!」
第七十五章 素雪香魂照汗青(一)
富平縣城附近的村莊裡,立刻升起了黑色的煙柱,風中依稀可以聽到哭喊聲。
雖然只是邊境上的小村落,已經讓這些胡人們感到了繁榮景象。自從諸葛雅頒布屯田令之後,在這片肥沃的土地上,漢人們辛勤勞作著,家家戶戶都有充足的糧食和衣服。
劉務桓部所在的貧瘠草原自不用提,即便是石虎治下的關東區域,在苛政下也是民不聊生。這些胡騎進了雍州之後,對於百姓的富庶大為驚嘆。
而這些富庶祥和的村落,今日卻是火光沖天,到處都充滿了痛苦絕望的慘叫聲。
兩萬輕騎以千人為一隊,四下燒殺劫掠,侵略著這些毫無反抗之力的村落。他們肆意宣洩著自己的獸-欲,實施著非人的暴行。
他們殺死了一切敢於反抗的人,將青年男女捆綁著編成長隊,作為他們的奴隸。那些沒有價值的老幼病弱,都被胡兵當場殺死。在瓜分了所有可以攜帶的金銀細軟之後,胡騎一把火將漢人辛苦建設的家園化作灰燼。
劉務桓在親兵的陪同下,策馬從村落中央穿過。整個村落,這時都已化作一片修羅場,充耳都是漢人的哭嚎聲和匈奴兵的興奮嚎叫聲。
一個匈奴兵扯著一個女人的頭髮從燃燒的房屋裡走出來,她的雙腿拖在地上,拚命地掙扎著。匈奴兵一拳打暈了她,當著其他人的面就在門前的地上蹂-躪著這個女人。
完事之後,匈奴兵發現這個女子的手臂上戴著一個金手鐲。他用手捋了兩下,沒有弄下來,惡念陡升,一刀便將女子的手臂斬了下來,隨即取走了那個金鐲。
那個女子當場疼得醒了過了,看著自己的斷臂,發出了悽慘的哀嚎。那個匈奴兵嫌她太吵,手起刀落,切開了女子的咽喉。猩紅的血噴涌而出,在地上匯成了一大灘。
劉務桓目睹了整個過程,他的臉上依舊掛著淡淡的笑容。他信奉著弱肉強食的道理,懦弱的漢人既然無法守護自己的家園,那這一切就是上天賜給匈奴勇士來享受的!
風裡濃重的煙塵味和血腥味,讓他興奮起來。他仿佛看到了自己繼承冒頓單于的大業,開啟了屬於匈奴的輝煌盛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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長安城外,匈奴劉務桓軍中。
朔風吹過,雪花帶著冰渣,打在人的臉上。金帳門口值守的士兵們,聽著帳里傳出的男女笑聲,聞著飄出的酒肉香氣,眼中都露出了赤裸裸的嫉妒。他們袖著手,在雪地里跺著腳,心裡惦記的,都是自己一路上搶來的財寶和女奴。
帳篷里的動靜越來越大,男人粗野的笑聲,女人妖媚的笑聲,最後轉變成了粗重的喘息和高亢的呻吟。外面的士兵聽得身體里的血都快沸騰了,只想著快點回去,在自己帳篷里的女奴身上好好發泄一番。
兩萬騎兵,這已經是匈奴劉務桓和趙國燕公石斌的全部家當。他們抱著必勝的信心,這一戰,一定要在關中大撈一筆,帶著十幾萬青壯男女和無數財寶回來,奠定稱霸草原的基礎。
這一路行來,果然沒有人敢阻擋他們的大軍。在兩萬鐵騎面前,所有的城池,都閉緊了大門。匈奴和羯族的聯軍肆意地洗掠著漢人的村落,殺死他們的男人,搶走他們的財物,將他們的妻子兒女,虜為自己的奴隸。
而新漢國的雍州刺史夏侯昭,只敢領著五千騎兵,鬼鬼祟祟地尾隨在聯軍的身後。當聯軍想要撲滅她時,她便驚慌地躲進附近的城池裡。
聯軍一路南下,洗掠著縣城和村落。在享受著殺戮和劫掠快感的同時,劉務桓和石斌發現,部隊變得越來越臃腫了。馬背上增加了裝滿金銀絲帛的包裹,馬尾後跟隨著衣衫破碎的女奴。原本進退如風的騎兵,現在的行軍速度還不如行腳的商人。
「丟下你們的破爛,從現在起,我們的目標只有一個——長安!」劉務桓召集全軍,宣布道:「那裡是漢人的王都,有著無數的財富和美人。攻破長安之後,我允許你們洗城十日!」
來自草原的騎士們,身體里的狼血都被激活了。他們揮舞著手中的兵器,發出了野獸一般的興奮嘶吼。在接下來的日子裡,聯軍的行軍速度驟然加快。像一隻飢餓嗜血的巨狼,一口咬向了新漢王國的心臟——長安。
自長城到長安,一路上的城池都燃起了烽煙,傳遞著敵襲的警訊。最開始得知胡騎即將進攻長安的時候,長安城內慌成了一團。長安城有十二個城門,城牆周長近二十里。城中的守軍卻只有五千人,也沒有名將指揮。面對兩萬胡騎,幾乎是必敗的局面。
城中眾議紛紛,都在想著怎麼逃命。只是就算逃出長安,在平原上又如何能躲得過胡騎的追殺?至於投降,下場只會更悽慘。胡人只會搶走他們的所有財富,凌-辱他們的妻女,將他們當做奴隸驅使折磨,直至死亡。
最後,是王琰和王玲冰,穩住了城內的局勢。既然別無選擇,那麼就竭盡心力,守住長安城!
王琰竭盡庫存的兵器鎧甲,緊急招募了一萬多周邊的鄉兵,編為新軍。同時將城門都用巨石封死,只留下向東的一個城門。儘管如此,城牆上的守兵還是顯得如此單薄。何況,他們都是些臨時招募的鄉兵。
就在城裡的人都要絕望時,下雪了。
飄揚的大雪,在地上融化後,變成了厚厚的冰層。王琰和王玲冰看到地上的堅冰,目光一閃,都興奮地大笑起來。她們都想到了,當年魏武帝曹操與馬超對峙時,一夜建冰城的故事。
城中的老幼婦孺,都被動員起來,在城頭上生火煮雪,再澆到城牆上。當匈奴和羯族聯軍到達時,看到的是一座巨大的冰城。城池附近的地面,滑溜地無法立足。費盡力氣搭起來的衝車和投石,對冰面留下的痕跡,只要澆幾大鍋水就消失了。
劉務桓望著遠方的冰城,差點掰斷了手中的馬鞭。石斌勸他道:「這冰總是會化的,城裡的漢人不過苟延殘喘。他們的希望都在外面的援兵身上。只要擊破漢人的援兵,此城不攻自破。」
於是城內外的兩軍,就這樣安靜地對峙起來。
石斌帶著幾個武士,向劉務桓的金帳走來。隊伍的最後面,押著一個漢人女子。女子大約十七八歲,身上穿著一襲紅衣。紅衣多處破碎,露出了傷痕累累的身體。
石斌帶著手下和這個女子,走進了帳篷。劉務桓正趴在兩個女奴的身上,聳動著身體。被石斌打擾了他的興致,劉務桓顯得有些生氣。他從下向上地打量著漢人女子,目光最終停在了她的臉上。
「燕公,你是從哪裡弄來的女子?雖然長相一般,但是有股倔強的味道。不錯,不錯。那些只會哭喊求饒的女奴,玩多了也沒什麼意思。是該換換口味了。」
石斌微不可查地皺了皺眉:「我們抓住了一個想在夜裡溜進城的漢人女子。她是城裡向外求救的信使。」
「信使?」劉務桓爬起身來,也不穿衣,就這樣赤條條地走到女子的面前,扯著她的頭髮,讓她抬起頭來。女子的眼中,全是仇恨。
「漢人真是有趣,居然派這樣柔弱的女人做信使。」劉務桓打量著女子身上的傷痕,對方飽受凌辱的悽慘模樣,讓他的身體又興奮起來:「燕公,這個女人看起來很倔強啊,你是怎麼從她嘴裡挖出話的?」
「我只是讓我的親兵們過了過癮,然後告訴她,如果再不聽話,我就用她去滿足那些饑渴的戰馬和獵犬。」石斌淡然道。
劉務桓嚇了一跳,心中暗自道,石虎的這幾個兒子果然一個比一個更變態。他定了定神,問道:「你從哪裡來?求取了哪裡的援兵?」
「洛陽。」女子低下頭,低聲答道。
「你是去向諸葛雅求援的啊。諸葛雅敢回來跟我們在長安城外野戰麼?」劉務桓笑道。
女子咬著牙齒道:「漢王殿下的大軍很快就要來了,你們一定會死在漢王殿下的神箭下。」
「就憑她手頭那兩萬新兵麼?虎牢關那裡,有我大趙姚、苻、冉三位將軍,她至少也得留下一萬軍隊。一萬步兵,也敢跟我兩萬鐵騎在平原野戰麼?」石斌冷笑道。
劉務桓勾住女子的下巴,笑道:「我給你一個機會。去城下,告訴城裡的人,諸葛雅已經在虎牢關被大趙擊敗了。大趙的軍隊,很快就會和我們在長安城下會師。讓他們現在開城投降,我可以赦免他們。如果城破的話,我會屠滅這個城市。所有的男人,都得死。只有像你這樣的年輕女人,有機會成為奴隸。」
「去城下,說出這番話,我可以讓你成為我的寵妾,享受榮華富貴。如果做不好,燕公馬廄里的戰馬會替我好好教訓你的。」
石斌對手下道:「去,押著她到城下,如果敢耍什麼花樣,就敲暈了帶回來慢慢炮製。」兩個武士大聲應諾,捏著女子的脖子,走出了營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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