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嫡兄 (32-39)作者:青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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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25-4-25 07:29:24 | 显示全部楼层 |阅读模式
(三十二)
張姨娘等了楚楚一日,得知她在李夫人處待客,暫且按捺下性子,晚些時候散了宴會,忙出了門,在楚楚院子門口堵住人,臉色鬱郁。
如月本想上前去,姑娘累了,讓張姨娘明兒再來,楚楚攔住她。也明白張姨娘為著什麼來找她,橫豎有一場氣要生,躲不過去。
避開了人,張姨娘憤憤道:「倒是如何想的,你可還是我肚子裡爬出來的?我若成了二夫人,少不了你的好處,我也不指望你們姐妹給我掙多少尊榮,我自己爭取來的,你也給我作乾淨了去。你趕緊去給大爺交代清楚,他答應了我的事還輪不到你插手。」
楚楚揣著袖子,雙手兜著,立在復廊下,晚秋的森涼氣息從地皮升騰起來籠罩在周身,染的聲音里也沒一絲暖氣,「姨娘說笑了,說是不靠我,若真沒我,你這二夫人又找誰去應你。」
得知楚楚拒絕提她當二夫人,張姨娘氣的七竅生煙,等了這許久未有絲毫消氣,「了不得,我十月懷胎,沒有功勞也有苦勞,生了你出來就是給我添堵的?姑娘如今大了,不將我這親娘放在眼裡,早知你我生疏成這樣,當初拼著得罪夫人我也將你留在身邊。只恨我沒個好出身,也鬥不過人家,可憐見的,親生閨女也不待見人來了。」
張姨娘如今倚仗楚楚的地方多著,不敢很得罪她,不過挾著生恩,擺擺當初的苦日子,迫著楚楚不能阻攔她罷了。
誰知說了半日,嘴皮乾了,楚楚只站著不為所動,張姨娘便真急了,「咱們母女一體,我若地位高了,於你有利無害,你倒是怎麼想的?」
楚楚轉過臉來,「這件事姨娘不必再提,縱使成了二夫人,有朝一日兵敗如山倒,我沒了,你又能長遠多久。」
張姨娘定定看了楚楚一會兒,不知怎麼想的,抹過臉去便走了。如月看著張姨娘臉色奇差無比,氣哼哼衝出去,有些擔憂,楚楚道:「不必理會。」
李纖纖從李夫人院子出來,不知談了什麼,很有些志得意滿的模樣。張姨娘氣急敗壞,在屋裡又罵又吵,拿著小丫頭撒氣。李纖纖氣定神閒開始煮茶,姿態悠閒,纖纖玉手在深紫的茶具襯托下越發白凈,將杯子推向長桌對面。
張姨娘一屁股坐下,將對楚楚的不滿發泄了一通,「你姐姐我是指望不上了,到底我沒養她,心也不向著我,不替我打算便罷了,人家沒說什麼,倒是她推三阻四,又有什麼好處。」
「我早很你說了,二姐性子軟,怕得罪人最不肯替咱們打算的,平常顯不出來,有事了你就知道,如今可如何呢?」李纖纖嗤嗤笑道,仿佛早知今日。
張姨娘頓胸捶足,越想越氣,李纖纖拍拍她的手,「方才夫人答應我,我若替她辦成一件事,便給我這個數。」她伸出掌心比了比。
「你如何能信她的話,還不如親近你二姐。」張姨娘驚疑不定,和李夫人鬥了半輩子,沒人比她更了解對方,那是個口蜜腹劍的,手段狠厲,與她討什麼,不異於與虎謀皮。
李纖纖冷冷的笑,慢條斯理地將咕嘟咕嘟煮沸的水提下爐子。她還想那麼多做什麼,她只知道,再看見楚楚和大哥在一起就要瘋了,什麼都不必考慮,她討厭楚楚總是一副分明得到最好的卻一副這不是我想要的虛偽樣子。
一想起她今日看到的,就感覺渾身發麻,楚楚不想要,她要啊。她想和大哥雲雨纏綿,想在他身下盡情呻吟承歡,瘋狂想看大哥為她發狂,發瘋要她、渾身熱汗滴在她身上的痴迷模樣。
張姨娘被李纖纖冷森森的眼神唬住了,「你莫胡來,那一位不是好相與的,你跟她求什麼,偷雞不成蝕把米還是小事。」最怕的是把自己搭進去,讓人家得了好處。
「姨娘怕什麼,你當夫人讓我做什麼?她如今最想的不過分開二姐和大哥,這個家裡誰能違背大哥的意願逼他做什麼,二姐又叫他護的滴水不漏,除了倚仗咱們,還能如何?」李纖纖涼涼的裂唇笑開。
張姨娘還是不放心,「那也不能折了你二姐,好歹是你親姐妹。」經過楚楚阻止她成為二夫人的事,張姨娘也認定楚楚不怎麼可靠,既然親閨女把著大爺也沒她什麼好處,又何必將人推作一堆。
李纖纖垂下眼睛,盯著被水衝擊旋轉飄零的清茶,仿佛盯著一直垂死掙扎的螞蟻,「放心吧,她可是我親姐姐,自然不能虧待她。」
天氣越來越乾冷,紛紛揚揚落了幾場雪,寒風呼嘯刀子似的刮的臉上生疼。繼邀請周夫人母女見過李軫之後,李夫人陸續又請了周夫人幾次,礙於李軫一直不鬆口,李夫人不敢輕易許諾,周夫人得不到回應,漸漸淡了心思。加之李軫雖恭恭敬敬,也僅此而已,何必上趕著,來了幾次也不來了。
李夫人不死心,延請了好些相好人家夫人姑娘相看,李軫總不冷不熱,便是族長家幾位夫人帶來的人,也入不得他的眼。
動靜稍大,圈子裡早暗暗觀望,尤其沒被相中的,總要瞧瞧到底什麼樣兒的天仙能入小將軍的眼,自家也死了那份心。還有不成體統的流言,說是李軫瞧上府里的一個丫頭,寵愛有佳,唯恐委屈她,不肯成家多出個奶奶來管她。
偏生打聽不出來什麼,李府鐵通一般叫李夫人嚴嚴把持著,早已上上下下告誡過,不准家下人傳些有的沒的瘋言瘋語,一旦在外頭聽到什麼,抓出出處來,便不留情面。
先前一個值夜的婆子,說是上燈後看見大爺似乎進了後院,在二姑娘門前不見了蹤跡。早上提了一嘴,晚上便連在二門上當著閒差卻月奉滋潤的男人並家裡幾個體面的親戚一道提腳攆了出去,也不知是發賣了還是趕去了莊子。
李夫人仿佛叫李軫犟的沒了脾氣,又沒機會拿楚楚如何,便只當她不存在,平常能不見便不見。前兒姜家請了官媒送了娉禮來,李夫人高興的什麼似的,熱熱鬧鬧招待來人,更沒空理會她。
李纖纖也消停了,平常見到楚楚不冷不熱的處著,話也不多。日子一下過的平靜踏實,好像人人都忘了她,楚楚捂著心口,卻總覺的不踏實。
丟下紅箋的帳薄,揉了揉眉心,屋裡爐子上滾著沸沸的水,上用碳燒的火紅火紅的,空氣里瀰漫著暖甜的香味。李軫從背後偎過來,裡衣隨便披著,半遮半掩著結實流暢的肌肉,勁臂從腰後圈過來攬住她,舒服的蹭了蹭。
楚楚沒理會他,換了個舒服的姿勢坐著,撈起帳薄一頁一頁認真翻看起來。他手不老實,輕輕摩挲細軟的腰肢,極有暗示的意味,楚楚道:「我看書呢,你瞧這個人如何?長的也算周正,潔身自好,二十歲的舉人很不錯了,日子也好過,家財也不少。」
李軫眯著眼睛,臉上凌厲的線條因為此時的柔和竟然有些微弱的光暈,下巴蹭推開衣裳,親了親她的肚皮,「這些人家裡都不錯,依著李纖纖的身份,只有人家挑她的份兒。」
「還是要你親自去說,人家自然看重她——這一個如何,比之前那個更好些,就是遠了點。」雖也在涼州境內,地方卻不大太平。
李軫被她推開臉,掀起眼皮,擎住她的手把玩親吻,「我有個更好的人選,跟咱們家裡近,人跟我相交許多年,如今好歹也是個總兵,家裡人口不多,平靜的很,嫁過去就讓她當家。」
楚楚眨眨眼睛,等著後文。
李軫似笑非笑,輕乜看人,「你認識的,難不成這麼快就忘了林家。」
許久不曾在意,乍然聽人提起,一閃而過的陌生感讓她一時想不起那個人,李軫卻曲讀了她的沉默,心頭酸的冒泡泡,「果然捨不得吧,呵。」
楚楚被他捏痛了,用力抽出手,李軫抓著不放,柔和褪去,臉色重新武裝起冷淡,她無奈道:「亂講什麼,我只是一時沒想起來罷了。」
「是沒想起他那個人,還是沒想起那些你儂我儂的日子。」
「……」
「也是,人家多好,溫柔君子的儒將,比我蠻橫的手段,不知多討人喜歡。」
「……」
「哼,可惜了,這麼個好人便宜了旁人。」
手上攬著細腰,細細摩挲的力道很有些威脅的力道,楚楚扒拉住他的手,「你不必試探我,我對他從沒有旁的心思。」
李軫漆黑的眸子靜靜地望著她,自上而下,雖是躺在身側,半分不損墨畫渲染成就的包羅萬象又厚重內斂的氣勢。
手上用力把人拖進懷裡,道:「我不信,畢竟某人連一支簪子還妥善保留著。」
楚楚睜大眼睛,不想他連這個也知道,楚楚斜瞟了一眼榻上的收納箱,李軫捧過她的臉,翻身將人罩在身下,溫熱的唇壓上來。
雖被覆的死死的,不過垂死掙扎,她雙手也撐著,找藉口道:「你傷還沒好妥呢,先前在院子裡,險些繃開。」
「多久的事了,還惦記著……」
說話聲消了,從床帳縫隙里泄出一絲春光,瀲灩火熱。
半個時辰過去,如月在外頭聽見傳喚,轉頭出去,戚嬤嬤早早等在耳房裡。端著盤子進屋,混著暖氣聞到一陣兒濃烈的膻腥味兒,隔著一層帳子瞧不見裡頭的光景,一隻白皙如玉的手接過碗。
「乖乖喝了,對你身子好。」
「等會兒。」楚楚如今也知道這藥於她身子無害,實在提不起力氣,指尖仿佛還躥過電流,酸軟的慌。
帳子裡傳來低低含笑的男音,女子氣哼哼的埋怨,調笑似的喁喁情話。戚嬤嬤冷著一張面孔,手心攥著,埋頭盯著地面。
一口氣喝了半碗,楚楚咂咂嘴,嘟嚕道:「味道有點不一樣。」
李軫接過去,輕輕嗅了嗅,戚嬤嬤頭皮一緊,道:「這幾日用的勤快,這是一副新的,頭一碗呢,味道確實重了些。」
楚楚臉上燒起來,軟綿綿擰了李軫一把,不准他再問,李軫握住她的手,沉聲道:「端來我瞧瞧。」
戚嬤嬤退下去,將楚楚日常用的藥端上來,李軫就著勺子翻出藥渣,仔細看了一會兒,楚楚扯扯他袖子。
戚嬤嬤將藥端回後房,將兩個火爐收起來,藥罐裝進紅木小櫃,開了櫥櫃藏好藥罈子,處理乾淨屋子,鎖住房門回了前頭。
瓷玉的回字水紋碗靜悄悄擱在桌上,裊裊的青煙絲絲縷縷散進空氣,楚楚盤腿坐著,膝蓋上蓋著書,清閒的很。
攪黃了張姨娘二夫人的夢,連帶李纖纖也不大過來,李夫人忙著送李湉湉出嫁,將家裡翻了個遍,庫房裡的好東西裝點了幾大車。
如月送上藥來,楚楚抿了一小口,喝了一半,不再碰。如月欲言又止,楚楚安撫道:「不是打聽過了,往後就喝一半,沒事的。」
「也是,是藥三分毒。」如月將窗戶打開,通了風,「外頭熱鬧呢,說是那頭又來了人,商量送嫁路線來了。」姜家本家也不在此處,送嫁的隊伍在路上要徘寰半月才能到。
外頭一個丫頭從窗根下走過,眉眼普通卻英氣,肩背打的筆直,走起路來帶風,與深閨中的丫頭無半點相似。
「銀環適應的還好嗎?」
如月也看了一眼,「人是個冷淡性子,除開姑娘,也不愛說話,我瞧著倒挺好。」
那是李軫前些時候出門送進來的人,會些拳腳功夫,家裡原先經營一家鏢局,兩年前送鏢過大連山,路遇悍匪,一家子死絕,就她自己還是李軫帶兵路過救下來的,死裡逃生。跟在李軫身邊報了仇,也不走,一定要報恩。
話少,楚楚外出的時候卻寸步不離的跟著,來了將近半月,只跟如月略熟悉些,沒事不跟底下婢子扎堆。
想到他走時沒交代什麼話,晚上銀環就到了她身邊,幾日不見,竟有些想念。
楚楚手上捏住杯子,聲音輕的如月險些以為自己幻聽,「若是,若是真的在一起,會有人,哪怕一個人放過我們嗎?」
如月怔了一會兒,來不及放下撣子,走到楚楚跟前,有些熱淚盈眶、苦盡甘來,為大爺,為姑娘,「奴婢不懂什麼道理,只知道既然選了自己想要的,又何必在乎旁人的眼光。踏上了獨木橋,陽光道上的側目真的要緊嗎?」
楚楚反問,「不要緊嗎?」生而活在人群中,被輿論包圍,他們承受的住嗎?
「那倒是大爺重要,還是不相干的人重要呢。姑娘,奴婢僭越,大爺走了九十九步,能想的都想到了,姑娘怕的他也放在心上,從不肯放棄,你只要給他一個態度,往後再難也能受得住。」
偏生他的辛苦她清清楚楚,竭盡全力也想他活的輕鬆些,一旦踏上那一步,便是步步維艱,如履薄冰,再無回頭路。如果她的接受讓他更接近幸福,這麼久以來的堅持到底有什麼意義。
楚楚望著院頭上清白的天空,冷冽冽乾燥的空氣夾著小雪,憶起那道戎馬倥傯,將她緊緊護在身後的身影,心頭忽的前所未有的暖。
「姑娘想大爺了。」如月偷笑。
楚楚摸了摸面頰,將臉埋進狐狸皮的護手套里,一雙鼓溜溜的眼睛轉的靈活。如月道:「想來也快回來了,出門已有幾日,昨兒柱子回來,說是剛剛往潼關走了一趟,今兒又去了柏林。」
年關過的匆忙,雖是小打小鬧,烽火狼煙四起,李軫便在外頭奔波,近了李湉湉出嫁日子,方帶兵回來。
這一日小團圓,族裡幾位夫人過來添妝,李湉湉閨中待嫁,李夫人領了楚楚並李纖纖席上陪酒。酒過半巡,楚楚退了下來,如月撐著她半邊身子,「想來是吃醉了,待回去煮碗蜜糖水喝了也就好了。」
楚楚捂住心口,火燒火燎般悶的慌,走了沒兩步,肚子裡一股反胃湧上來,半晚上本沒吃多少東西,這下全吐了。腦子迷濛的厲害,如月喊著喊著便人事不知了。
(三十三)
今年的天氣似乎總邁不過春分那道坎兒,進入正月中旬,連綿一個月的小雪終究不耐煩,天空破了個窟窿,鵝毛大雪接連三日不斷。一眼望去天地銀裝素裹,山腳的積雪足有三四尺來高。
好些地方鬧了雪災,難民成群,各州縣守官奏書雪花般飛向京都,遲遲不見援助賑災的指令。關外游牧民族對內地虎視眈眈,整個西北防線常有衝突,薊州鳳陽府甚至突然冒出一支起義軍,一路橫衝直撞,火球一般滾過來,沿途村鎮慘遭蹂躪燒掠,消息傳過來,即便延平有威名赫赫的李家軍駐守,也人心惶惶,不可終日。
「了不得,多少年不見一回的凶年,郊外說是好些莊子給那些逃難來的搶占了,若是進了城還有咱們的活路?」
另一個聲音呸了一聲,「就有那麼嚴重,咱們小將軍好歹手上攥著十萬兵馬,真有什麼事,李家要走誰攔得住?」
「上頭人要走,自然有人護著,咱們就不一定了。」
「你若真怕,立時就逃去,也沒人攔你。」
「這怎生說,不過閒嘮嗑罷了,夫人自然不會丟下我們。」
嘴上雖安慰自己,卻有一股不安的氛圍縈繞在每個人心頭。涼州延平縱然固若金湯,作為西北的門戶,卻是個軍事要地,一旦有任何戰事,怕是首當其衝。
楚楚靠在柱子上,聽底下婆子嘟嘟囔囔胡亂猜一回,目光望著漫天的飛雪,視線所及方寸之內不見異色,伸手接一片雪花,慢慢溶在手心。如月將大紅猩猩斗篷搭在楚楚身上,裹緊領口,「姑娘如今不比先前,好生保重才是。」
如月一想起昨兒大夫診斷的脈相便寒氣從腳底躥起,若不是大爺時常給姑娘用的藥實在是調養身子的好東西,要不了多久恐怕便只能得個怏怏羸弱、病入膏肓的姑娘。
戚嬤嬤當真好大的膽子,那樣的虎狼之藥也敢拿來害姑娘,「好在是慢性的,用的時間也短,請個好大夫好生調理,肯定能恢復。」
如月扶著楚楚進門,眉心又攢起來,戚嬤嬤痰迷了心,大爺待她恭敬有佳,奶兄也安排進軍營親自帶著,她怎麼敢?如月憂愁的瞅瞅楚楚小腹,大概換過來的藥沒有避孕的效果,大爺和姑娘又如膠似漆,如今也是一樁麻煩事。
「天下熙攘,利來利往,戚嬤嬤奶大的大爺,也算半個兒子,卻也能狠下心背叛他。叫銀環走一趟,我有事問問戚嬤嬤。」楚楚微垂著臉,窗外的白雪反光照在臉上,清清冷冷的,竟有李纖纖三分陰鬱的模樣。剛開始知道懷孕時的震驚慌張早已不見了蹤跡。
「姑娘?」如月憂心的很,她怕楚楚驚懼過重,憋在心裡生出病來,「您如今……身子重,還是等大爺回來……」
楚楚抿直唇角,半晌輕輕捫住臉,聲音飄忽的很,「傻如月,我讓的還不夠多嗎?若他們狠心一點,一不做二不休,直接一副藥治死我,大爺回來守著一具屍體,便是叫他們陪葬又怎麼樣?」
況且延平如今內憂外患,李軫諸事纏身,還不知怎樣辛苦,她難道還要拖後腿,等著他回來救。她是懦弱,李軫時常捏著她鼻尖,調侃野貓兒似的只會窩裡橫,殊不知,為了在乎的人野貓兒也能變成小豹子,敢碰她的東西,就敢抓花你的臉。
想一想她若是沒有守住姑娘,如月渾身一冷,牙齒忍不住打顫,心境更複雜了。如月出去了,楚楚肩膀拉聳著,輕輕撫住肚子,似乎還在夢中。
「戚嬤嬤失蹤了,今日一早我就去她房裡,人去樓空,又去她家裡看了一眼,鄰居家婆子說,她昨天晚上急匆匆回去,打了個照面就再沒見過人。」銀環滿臉不虞,還沒人神不知鬼不覺從她手裡逃脫過。
楚楚卻仿佛早走準備,一點不意外,「先前身子養的太好,戚嬤嬤那副藥才喝下去就生了反應,這才計劃敗露,否則她不會逃的那麼快。不過……」
毒害她對戚嬤嬤沒半點好處,不用想也知道是誰指使的,如月恨恨道:「等大爺回來,就是戚嬤嬤不在,也瞞不住那邊的歹毒心思。」
發生了那樣的事情,如月等人再不敢叫楚楚碰大廚房出來的任何吃食,只叫柱子從外頭請了廚娘,在院子裡單獨開火。有了身子,除開聞不得膻腥味兒,楚楚沒任何不適,只是聽不得如月等人說孩子的話,似乎還沒能接受。
如月以為經歷這一遭之後,楚楚遷怒,又恨上了李軫,心裡干著急,也不敢提及孩子的話。安安靜靜用完一頓飯,李纖纖來了。
楚楚端著清湯,目不斜視,李纖纖在旁邊的椅子上坐下,饒有興致的盯著她肚子好一會兒,噗噗笑道:「二姐好福氣,有了這麼個寶貝,便是要金山銀山,大哥也願意捧到你面前哄你開心了。」那眼睛裡的記恨卻濃的能化出水來。
楚楚不為所動,慢條斯理地用完半碗湯,李纖纖最恨她這一副波瀾不驚的做作樣子,「說起來,你還得感謝我呢,若不是我找了戚嬤嬤,你先前吃的那虎狼之藥還不知什麼時候停呢。」
楚楚抽出帕子,搵了搵臉,輕嘆口氣,溫聲道:「我還記得你剛生下來,我偷偷溜進姨娘院子去看你,那麼小那麼軟。我當時就喜歡你,姨娘將你護的緊,明知道不會讓我接近你,我也拿我最好的東西想給你做生辰禮。」
李纖纖冷笑,「你最好的東西還不是大哥給你的,說是喜歡我,我想跟大哥玩兒,你卻一次次把他拉走,你可真是為我好。」
那個時候,李夫人和張姨娘斗的如火如荼,李纖纖與李軫一起玩是戳了雙方的肺管子,如何不叫人拿來做文章。她護著她,原來是阻礙她了,楚楚輕笑,「你是怎麼養的如此天真的。」
大概從小活在父母的庇護中,眼裡全是春花爛漫,後宅的齷蹉陰私哪裡看得見。
她是在嘲諷自己蠢嗎?李纖纖怒不可遏,「不要以為就你最聰明,夫人再怎麼說也是大哥親娘,有朝一日你們對上,他一定會選你嗎?我等著你一敗塗地。」她很懷疑楚楚真的不知道這次的事是誰的手筆嗎?
「我前幾天還在看,哪個青年才俊好,家裡好,想給你說個好人家,殊不知……」她聲音慢吞吞,輕輕吐出幾個字,「自作多情,情何以堪。」
李纖纖惱羞成怒,眼眶發紅,「我根本就不需要!誰稀罕你的施捨,你明明知道我想要的是什麼,你不過也只是個虛偽的小人罷了,有什麼高貴。對著我千防萬防,還不是怕我近了他的身,奪了你的寵愛。」
楚楚再也忍不住笑出聲來,前所未有的陌生,仿佛從未認識過般看著李纖纖半晌,眼神徹底冷下來,「我能走多遠不知道,但你恐怕要大禍臨頭了。夫人做了些什麼,你比我清楚,大爺回來,為了撇清自己,你猜夫人會怎麼做?」
李纖纖麻木的盯著楚楚一開一合的紅唇嘴唇,腦袋漸漸冷靜下來。戚嬤嬤畏罪潛逃,整個李府都是夫人的天下,她自己也確實參與其中,留下的把柄不止一星半點,李夫人為了穩住兒子,只為把她弄出來做替罪羊。
李纖纖猛的一顫,終於有些怕了,楚楚方才的冷漠眼神已經表明不會再護她,要怎麼辦……
李纖纖木楞楞的走出來,一步也沒停,她不能求楚楚,恨了這麼久,一朝奴顏婢膝的求人,之前的努力堅持到底算什麼。李纖纖抬頭吸氣,觸到平媽媽青冷的一張臉,忽的發起抖來。
平媽媽咧嘴笑,聲音仿佛索命的冤魂,「姑娘出來了,叫老奴好等。請吧,夫人等著呢。三姑娘串通戚嬤嬤在府里行這等鬼魅心思害人,還請去夫人跟前分辨個清楚。」
李纖纖忽的打個機靈,行動比心思快,翻身朝里跑,滿目驚恐,「二姐,姐……嗚嗚……」
幾個粗使婆子眼疾手快按住李纖纖,平媽媽撣撣袖子,似嘲似笑,「端碗吃飯放碗罵娘,二姑娘若不是個蠢的,哪裡還敢沾染你,識趣點兒,在大爺跟前都認了,夫人還能給你條活路。」
李纖纖眼睜睜盯著楚楚院子的大門,被婆子們拖走了。
自李纖纖走後,楚楚便坐在窗前,望著火舌飛舞的爐子,半晌不動作不言語,如月有心引她說兩句話,楚楚卻不接話。過了一會兒,才道:「如月,你說就有那樣的人一點親人緣都沒有嗎?」
知道姑娘為李纖纖的所作所為傷懷,如月吶吶的,沒了言語。楚楚輕輕扶著肚子,珍重的大哥卻陰差陽錯成了枕邊人,喜歡的妹妹恨不得她去死,姨娘……還不如沒有這麼個人。
楚楚喃喃,「我不信。」她突然神色溫柔至極,凝視小腹的模樣,好像那是她最後的親人。
如月卻隱隱覺得有些不對勁,只是看楚楚的模樣,正常的很,好吃好睡。每日裡也不排斥她提起孩子了,甚至對養小孩兒興致勃勃,在如月提心弔膽的時候,小將軍終於在飄搖的戰事中得到一點喘氣的空間,這日午後回府了。
如月在二門上接到人,李軫來不及褪去戎裝,百花戰袍半舊不新,許久未換過,唐猊鎧甲威風凜凜,獅蠻寶帶裹在腰上,繫著鋒芒盡斂的寶劍。
「去請劉大夫。」
楚楚在屋裡插花,天氣太冷,如月攔著不讓出門,丫頭們在院子裡摘了大簇大簇的紅梅花。楚楚叫人翻出來一尊汝窯美人觚,修剪花枝,擺弄著插好。
不經意往門口瞟了一眼,高大的影子扶著寶劍,雕塑一樣立在那裡,痴痴看著她,一眼萬年。楚楚眉目舒展,笑意溫柔,走過去拉住他的手,將人按在椅子裡,「傻不愣登的,瞧著我做什麼?從哪裡回來的,什麼時候再出門。」
李軫說不出話,喉頭堵著,握住楚楚為他解衣裳的手,低低沉沉的嗓音,「阿,阿楚,你生我氣了。」她不會要他了,那一絲惶恐不安不似作偽。
楚楚意外,抽手去扯寶帶,「我生什麼氣。」
李軫小心翼翼又隱晦的看向楚楚小肚子,自責的恨不能給自己一刀,好過心裡煎熬,他們不能要孩子的,可是現在……
李軫抿直嘴唇,凌厲的劍眉沒了往日意氣風發的神采,猶如被抽走了一半的生氣,眼底壓抑著黑暗,楚楚反握住他的手,重疊放在小腹上,輕聲道:「我喜歡他,你給我的,我都喜歡。」
李軫不可置信的抬頭,眼睛煥發出明媚的光亮,指尖微顫,還是恍惚,半晌溫柔又堅定的將她擁進懷裡,仿佛擁抱住了他的命,「阿楚,對不起。」
對不起沒保護好你,對不起讓你受苦,李軫聲音啞澀,後怕爬上脊背讓他不敢放手。楚楚柔柔的靠在他肩上,微微笑。
「我真的沒事,我不看大夫,我自己的身體我知道。」楚楚扭著身子,想躲去一邊。
李軫眉心緊著,「聽話,我不放心,他們給你吃了什麼,劉大夫醫術很好,不會誤診的。」
「我真的沒事,你為什麼讓我看大夫,你是不是不想要他?你也覺得我會生個傻子,你覺得他不該來,你不愛他?」楚楚鼓起眼睛,目光直直的,有一種尖銳的東西隱藏在裡面。
李軫的心一直往下沉,被刺了一下,悶悶的疼,艱難道:「我愛,我怎麼會不愛,我想要他好好的,我永遠愛他。咱們看看大夫,好不好?」
楚楚盯著他好一會兒,判斷承諾的真假,李軫接連保證,她終於放下戒心,露出手腕。李軫坐在外間,一身的陰影,劉大夫走出來,言簡意賅說了幾句,李軫認真聽著,最後才道:「那孩子呢?能……要嗎?」背在身後的手,緊了又松,鬆了又緊。
劉大夫面容皺成一朵菊花,斟酌道:「那藥毒性棉緩倔強,姑娘吃的少已沒什麼大礙,只是在下也不確定孩子吸收了多少,保險的做法還是……」
一道冷電般的目光直射過來,凍的劉大夫渾身一寒,險些承受不住從屍山血海里磨練出來的殺氣。泠泠寒冬,他卻抬起袖子拭去額頭的熱汗,到底沒說什麼。
李軫放輕動作坐去床邊,楚楚已經睡熟,面容紅潤,呼吸綿長,他的目光柔和的放在被子裡小腹的位置,忽閃過一道寒光,馬上又移開視線,親了親她的眉心,起身出去了。
李夫人待在自己屋裡,手上套著佛珠,對著李老爺的牌位念念有詞。平媽媽慌裡慌張的推門進來,「夫人,大爺來了。」
李夫人側頭,平媽媽咽口唾沫,「大爺在那頭待了半個時辰,送走了劉大夫,一刻鐘功夫出了門,這會兒來了。」
還往門前扔了個人頭,平媽媽捂住嘴,忍住乾嘔,扶起李夫人出了門,李夫人一眼看見地上黑糊糊血淋淋的東西,側過身子,僵著聲音道:「這是幹什麼?」她還算了解自己的兒子,即使恨不能立時颳了那賤人,也顧及李軫。
何況這件事,她不過推波助瀾,動了動嘴皮子。戚嬤嬤是他的奶媽媽,李纖纖也是那賤人的妹子,圖謀了什麼,怎麼也牽扯不到她,李夫人掩住嘴角的輕笑。
李軫立在那裡面無表情,側影冷的冰雕似的,心裡卻在想,阿楚是他求一輩子也不會放棄的,有朝一日跟母親二選一,遭天譴又如何呢。
「戚嬤嬤好歹也為母親乾了些見不得人的事,這就不認識了。」
李夫人嚯的轉頭,目眥欲裂,即使知道兒子不怎麼在乎她這個親娘,面對現實也難以接受,氣恨道:「我可真養了個好兒子,你為了那個女人連親娘也不要了?」
「母親嚴重了,兒子膽子再大也不敢弒母,她好好的,母親便也好好的。」他的聲音沒有一絲感情,吐出的氣息裹著絲絲寒氣。早知道的,母親永遠也不會理解他,何曾指望愛屋及烏,他那麼珍愛的阿楚,即便為了他,也不能留她一條活路。
狠心點也好,他也不必手軟,他們不喜歡她,他自己捧著守著就是了。
李夫人呵呵笑出聲,冷聲道:「大爺,我縱著你,你也別逼母親,紙包不住火,一旦被宗族發現,你要受天下人不齒嗎?你置李家於何地,置李家祖祖輩輩守護的基業於何地。」
「我有要娶的人,姓鄭,渝州嘉興人,母親放心。亂倫的名聲……傳不出去,也希望母親容兒子一時半會兒。」李軫還是給李夫人吃了一顆定心丸,他總帶兵在外,如此次這樣的事,絕對不希望再來一次。防護的再好,萬一呢?再也賭不起了。
得知楚楚中毒卻意外懷孕那一刻,那種血液逆流,大腦一片空白,仿佛墜入無邊恐懼的感覺,他再也不要經歷。
李夫人眼裡迸發出喜色,「當真?」
李軫卻道:「李纖纖呢?」
李夫人觀他面色冷硬,也不敢過分觸怒,「關在柴房,二姑娘最是在乎這個妹子,大爺捨得嗎?」她是半點不心疼李軫為難的,橫豎都是自己找的。
李軫拳頭捏的咯吱響,轉身朝外走。
(三十四)
楚楚坐在窗前的藤椅上,膝上蓋著蜜合色腿搭,頭戴紅纓帽子,臉上沒搽脂粉,素白的一張臉蛋。手撐著下顎。如月收拾東西,忙裡忙外將屋子翻的凌亂。
銀環打點了幾個大包裹提進來放在塌上,朝如月使了個眼色,兩人湊作一堆,「怎麼了?」
「張姨娘在外頭鬧著要進來。」銀環道。
「肯定是為了三姑娘求情的,心簡直偏到咯吱窩去了。」如月憤懣道。
「大爺不准她進來,攔著就是了。」
「又罵又鬧,難看的很,再者,等會子姑娘出門總要撞見一回。」銀環覺得由著張姨娘去,府里不知會傳出什麼閒話來。
如月將東西一丟,往火爐子邊看了一眼,楚楚盯著火洞裡旺旺的火,燒的板栗噼里啪啦作響,小聲道:「注意著,我去瞧瞧。」
楚楚手上端了一碗茶,她看著裡頭的茶葉,起起浮浮,總踩不到實處。斜里伸出一隻手,將茶杯奪過去自己喝了,撩起袍子往她身邊的椅子上坐下,「收拾的如何了?」
「快了,總要回來的,帶些日常慣用的,其他的或裝起來或鎖著就是了。」楚楚應道。
李軫視線落在她肚子上好一會兒,柔聲道:「感覺怎麼樣?他鬧你嗎?」
楚楚掩嘴笑,眼睛裡盛滿亮晶晶的歡喜,期待道:「這才什麼時候,三月都沒有,哪裡就能鬧我。不過飲食上小心些,吐的有點難受。」
她輕輕撫住肚子,還是平坦的模樣,卻仿佛已經擁有一個孩子,只滿心期待他成長。身上瑩著一層柔和溫暖的光輝,是他從未見過的溫柔。
李軫心口澀澀,手上慢慢轉動杯子,想起大夫說的話,握緊手,他絕對不敢讓阿楚涉險。微垂著眼睛道:「阿楚,你身子中毒雖淺,孩子也不知吸收了多少,況且……」
他們的血緣這樣近,生出來的孩子極有可能不會是一個正常人,抱著那樣大的希望期待,阿楚將來如何受得了。他不想她將全副身心繫在孩子身上,消磨了生氣,有朝一日無力回天,到頭來終是一場空。
後頭的話在楚楚戒備的眼神里說不下去,乾脆握住楚楚的手,半跪在她跟前,艱難道:「哥哥會永遠和你在一起,是你的親人、兄長、夫婿,生同裘死同槨,無論何時都不會放開手。這個孩子棄了吧……」
他的聲音輕乎,傳進耳里仿佛囈語,楚楚的臉色從戒備再到抵抗終究化為冷漠,僵硬地抽回自己的手,「那不一樣……」
他說會好好保護她,永遠陪伴寵愛,楚楚當然信,可李軫已經在她生命里扮演了太多的角色。明知李纖纖不喜歡她,張姨娘對她也沒多少愛,努力靠近她們,不過是孤獨怕了,總想在有人氣兒的地方待著。
而她那樣渴望擁有一個和自己血脈相連的親人,真正她愛的,愛她的,是任何外物都沒辦法磨滅的天性。
李軫摸摸楚楚的臉,坐在火邊卻一片冰涼,低聲道:「阿楚,你就當為了我。」
晚些時候,如月和銀環將楚楚屋裡的東西收拾妥當,柱子也將馬車趕到二門上。李軫抱起楚楚將人放進馬車,自己也坐進去放下帘子,隔開冰寒的世界。
楚楚靠在李軫肩上,將睡未睡,外頭悽厲的喊叫忽然鑽進耳里,是張姨娘,「……我好歹是你親娘,你要走,卻連面也不跟我見是何道理?」
李軫半摟著楚楚,輕圈住她的手,眼神冷下來。馬車沒什麼動靜,柱子喊了婆子過去,抓住張姨娘堵了嘴,張姨娘見楚楚不為所動,掙扎開來,「二姑娘有什麼氣撒我身上也使的,三姑娘是你一母同胞的親妹妹,姨娘求你救她一救,我就只有她了……」
她只有李纖纖,那自己算什麼?楚楚轉頭埋進李軫懷裡,外頭張姨娘掙扎嗚咽的聲音漸漸小下去。車子咕嚕咕嚕朝府外駛去,耳邊清靜下來,楚楚安靜了一會兒,抬眼看向李軫,抿住唇卻不說什麼。
李軫安慰道:「寬心,我不會要她的命。」在她看不見的地方,眼底卻一片黑沉。
隆冬大雪,道路上舊雪化開,新雪擁聚,寒風呼呼地打在車架子上。車廂里安了小火爐,比外頭溫暖的多,楚楚還未有在傍晚出行的經歷,即使生李軫的氣,也掩蓋不住活躍,「咱們往後住哪裡?」
「我在城東有一處宅子,你先過去住著,等戰事平定,我送你去南方。」
「我去南方做什麼?你也跟著我去嗎?」
李軫卻笑了笑,避重就輕道:「到時候你就知道了。」
等阿楚成了鄭家的女兒,他便能光明正大接她回來,到時他們便是名正言順的夫妻。他始終堅信,那一天不會遠。
住進新屋子,安置好了楚楚,李軫喚來王富貴。王富貴抱拳道:「三姑娘還關押著,敢問大爺送她去哪裡?」
李軫端端正正坐在書桌前,桌上攤開一本書,最上面的一頁分明是一篇兵法。王富貴聽完李軫的吩咐,點點頭,穩重道:「將軍放心。」闊步走了出去。
李纖纖已經在李府柴房關了幾日,先前是李夫人派人看著她,後來李軫回來換了人,她敏銳的察覺到,要求求見李軫,並不被人理會。
重新被放出來這一日恰巧是一個艷陽天,暖黃的陽光照在她青白的臉上,襯托的人仿若厲鬼,整個一行屍走肉,形容枯槁。帶她出來的人她並不認識,載著她的馬車行到城外,李纖纖終於有了點反應。
「我大哥和二姐呢?」聲音乾冷又澀澀。
易容過的王富貴想了想,頂多再過一個時辰,世上便再沒有李纖纖這個人,透露幾句也沒關係。分散她的注意力,事情也更加隱蔽。
於是道:「小將軍帶著二姑娘住出去了。」
這是生怕有人再害她了,李纖纖氣的心口生疼,冷笑,「可真是寶貝,可惜,懷了孽種,生不生都是麻煩呢。」
王富貴聽的心中不虞,冷聲道:「好歹是您親姐姐,也認真的替你籌謀過。」二姑娘找的那些青年才俊他也有經手,知道都是為李纖纖準備的。
「一個被人捧著活在雲端,一個苟延殘喘,艱難求生,真是好諷刺的親姐妹。」要說楚楚拿她當妹妹是她聽過最好笑的話,她喜歡的每每被搶,這些人都是瞎子嗎?
王富貴粗漢子一個,不是很能理解李纖纖的思維,原先對她的一點同情也煙消雲散。小將軍做事從來講究乾淨利落,戚媽媽敢懷著僥倖心理背叛,被小將軍發現後不但自己命喪黃泉,便是相依為命一直在軍營歷練的兒子也沒逃過一劫。
無毒不丈夫,量小非君子,小將軍處置李纖纖縱然不留情面,面前這位也不是省油的燈。王富貴閉緊嘴巴,只趕著馬車一路朝著人跡罕至的荒山去。
李纖纖瞧著外頭不見人煙的道路,自被關以來一直寄託希望於張姨娘,或許能勸的楚楚繞她一回,越等越絕望,終究麻木。早已經警惕絕望的內心,此刻再也不能自欺欺人。
「不是說送我去莊子幽禁反思,這是哪裡?不要騙我,這根本不是去莊子的路。」
王富貴不搭腔,沉默地駕車,且越來越快。李纖纖渾身發抖,縮成一團,感覺自己已經被死亡的氣息籠罩,雙眼紅的可怕,猛地抬起頭來,狠辣一閃而過。
車子劇烈震動,王富貴勒住馬頭,回頭看去,灰塵中嬌小的人影滾出去老遠。他暗自咬牙,沒想到李纖纖還有跳車的毅力,抽出腰上的佩刀,跳下車追過去。
李纖纖顧不上劇痛的腳踝,渾身被拆開一樣的疼痛,憑著一股毅力沒頭的亂跑。王富貴追得緊,很快在一處陡峭的山崖邊攆上她。
李纖纖撲通跪在地上,哭求,「這位大哥,你放我一條生路,我姨娘手裡有錢,要多少我都給你。或者……或者,我、我可以伺候你,你放我走,我絕對不會再出現在李家人面前的,你放過我吧。」
王富貴不為所動,一身凌厲的殺氣慢慢朝李纖纖逼近,李纖纖絕望的意識到眼前的人說什麼也不會放過自己,雙目紅如厲鬼,緩緩站起來,狀態瘋癲,「我不會讓你們得逞的,誰都休想殺掉我。李軫,李楚楚,我詛咒你們不得好死,我不會放過你們的。」
轉身自己跳下了山崖,王富貴朝下看了幾眼,深不見底,不能放心,又下不去找人,盤桓許久,只能自己先回去。
聽完了彙報,李軫久久沒動,王富貴忐忑難安,這樣一個小任務都沒完成,恐將軍怪罪。李軫揮手讓他下去,李家的清客幕僚拜見,這一會面便花費了許久的時候。
等他進房的時候,楚楚快要睡著,李軫輕輕將人從藤椅上抱起,楚楚卻醒了,迷濛的看他一眼,「你好晚。」
李軫僵硬了一瞬,「王先生和朱先生過來,商量事情有點晚。」
「你近幾日每天都晚。」感覺像是在躲她,李軫躲開她清澈的眸子,「涼州不大好,幽州守備又來借兵,事情便多了。」
他即便是在躲她,也不敢叫她看出來,楚楚很喜歡這個孩子,費盡心思想留下他。知道李軫反對的態度,每天拉著他的手扶在肚子上,感受孩子的存在,期翼喚起他的憐憫。
那是他們倆的孩子,心愛的阿楚懷的,他多想要,可是不行。即使備受煎熬,也得把她的安全放在第一位,李軫無奈,不敢直視楚楚的雙眼,她難得這樣快樂,他卻不得不親手毀掉。
「阿楚,如果你喜歡孩子,往後我們可以有很多的。李家的或是外頭的,漂亮伶俐的,只要你喜歡,我們就養好多個,他們都是你的孩子。」
「可他們不是我懷的,不是我生的,跟我沒關係。」她隱隱哀求,「留下他好不好?就算他不好也沒關係,我自己養,絕對不會讓你看見的。」
李軫心口撕開一樣疼,可阿楚只有比他更疼的,他哄著寵著,告訴她他愛孩子,很愛。終日裡除了公務便陪著,慢慢軟化她的態度,讓楚楚明白即使沒有孩子的存在,她也有一個愛她愈命的人。
可是李軫越是溫柔似水,楚楚越明白他不過是想讓她放棄孩子,態度漸漸冷硬。
李軫原本準備好的宅子處於城東深處,一條幽靜的長巷,沿街過去的府邸低調莊肅,住的皆是些富戶。楚楚被李軫安置在這裡,也知道如今的形勢不容樂觀。
與李夫人算是撕破了臉,李府到底不是安全的地方,再發生什麼事情,鞭長莫及。他只陪著她住了幾日,便被緊急的戰況召了出去。
她清清楚楚李軫不想要這個孩子,失落失望至極,雙方小心翼翼維持著表面的平靜,卻也開展著一場無聲的拉鋸戰。終究是誰也不能說服誰。
王富貴尋來的時候正是晚上,西北的形勢嚴峻,距離延平不遠的滄州,忽遭重創,李軫守著延平白馬關,擁兵自守觀察局勢,如今已經不容他置身事外。
楚楚堅持從床上爬起來,要送他出門,李軫按住她不讓,這一去得有一段時日才能回來,李軫握住楚楚肩頭,沉穩道:「阿楚,我最遲月底回來,你一定好好想想。」
他表現出從未在她面前露出的強硬態度,即使到時候她還想留下孩子,李軫也絕對不會拿她犯險。住進這裡之後,劉大夫又來過一次,明言她脈象忽浮忽沉,喜脈有時甚至感覺不到,懷相之差,這個孩子恐怕凶多吉少。
李軫不曾朝楚楚透露過一句,就讓她以為是他不想要孩子吧,或許心裡會好受些。
楚楚忽然抱住李軫大哭起來,「你為什麼逼我,你總是逼我。我就是想要個親人,愛我的,血濃於水的,這樣也不行?」他馬上就要出征了,她不敢讓他心頭記掛著事。
她想要孩子,卻不能冒著失去李軫的風險,天意無情,她終究不能如願。
李軫聲音艱澀,喉頭被什麼堵住了,「對不起,對不起,阿楚,我真的該死。」
他明明發過誓要保護她的,卻讓她中毒,卻讓她懷孕,卻讓她受苦。楚楚哭的眼睛腫成兩個核桃,「我只有你了,我只有你了,你要好好的。」
她摸到他身上遍體的傷痕,下定決心一樣,聲音空洞木訥,「你不用牽掛我,等你回來,我就好了。我……就沒有他了。」
李軫輕輕吻她臉上的淚水,啞聲道:「哥哥在,哥哥一直陪你,等我回來,等我陪著你。」
他不敢留她一個人感受失去孩子的滋味,會心疼到麻木。
楚楚為李軫披上戰袍,緊緊裹著披風立在燈火昏昧處,看著他漸漸走遠。到大門的台階上,他忽然回頭,隔得很遠,楚楚卻似乎感受到他的視線,熾熱情深,這一眼看向她,再也移不走。
(三十五)
「你看著我做什麼,去忙你自己的事,我想一個人待會兒。」楚楚抱緊暖手爐,走到哪裡轉頭便見如月跟著她。
如月勉強笑了笑,觀察楚楚的臉色不像生氣的模樣,「天冷,地上好些地方結了薄冰,姑娘一個人逛如何能放心。」
小將軍走的時候交代,好生看著姑娘,那意思似乎擔心姑娘自己一個人亂跑,如月總想不至於,也不敢掉以輕心。這幾日楚楚想外出去瞧瞧,總叫她以外頭動亂不安為由擋回來,也不知是她想得太多,還是楚楚真有什麼想法。
這院子小巧,很有些南方的韻致,曲廊迴環,山石依水,臘梅開在矮牆下,燦烈仿佛一株火雲。楚楚伸手去摘,如月忙上前一步代勞。
她知道如月擔心什麼,笑道:「你未免太瞧得起我,冰天雪地,我又是個破燈籠的身子,又生的這一副招人的模樣,世道艱難,我就是跑出去能活嗎?」說著嘆口氣,很有些遺憾。
既然決定留在他身邊,怎麼會在這樣關鍵的時候出這樣的難題。她一直清醒理智,認清自己的心,便做好了接受任何命運的準備。
逃不開,丟不下,就是要走,她也會把選擇權交給他,絕不會再打著為他人好的旗幟,做出任何自作多情的事。在李纖纖身上栽一次跟頭,教訓是刻骨銘心的。
他要面對世俗,面對宗族,面對或有性命之憂的責問;她要面對自己的內心,面對家人,面對本朝對女子的惡意。誰也不比誰承受的少,已經夠艱難,何必多添事端。
不過是心軟懦弱罷了,楚楚扯了扯嘴角,乖乖喝了如月送上來的藥,小腹中的寒意退散了些。如月端了蜜餞給她涑口,楚楚搖頭,推開了。
她輕輕撫肚子,神色柔和,如月端著碗站了半晌也沒下去,深吸口氣道:「姑娘,您不要怪大爺,劉大夫早說了,小少爺……保不住的……」
說出來就輕鬆多了,姑娘著了李纖纖的道,一直自責悔恨,早沒有識清狼子野心,中毒也當自己咎由自取。可是,孩子卻是無罪的,因為她的愚蠢僥倖,這個孩子到來便承受了本該她承受的痛苦。
她想好好把他生下來,給他最好的一切彌補,可是又漸漸想到帶著一副破敗的身子來到這世上,真的會活得好嗎?她自身難保,又能給他什麼,現實總是叫人無奈啊。
「我知道。」楚楚輕輕道。如月怔忪 。
她自己的身子沒人比她更清楚,小腹時不時若有似無的抽痛,底下偶爾溢出的絲絲血跡,她早就知道,這個孩子保不住。
楚楚閉起眼睛,吁出口氣,她早已認命,不過就是想趁著這些日子多跟他待些時候。
如月依照楚楚的要求,找了佛經來給她抄,見她每日看書習字,閒了對著肚子說說話,從未任何出矩舉動,稍稍放心了些。
張姨娘自從楚楚住出來,來找了好幾次,不用想也知道是李夫人透露了楚楚的住處。如月幾人並不想楚楚見張姨娘,也不得不把消息報上去。楚楚利落,一次也沒見過。
她如今遠著張姨娘,一副撕破臉老死不相往來的樣子,李夫人本著敵人的敵人便是朋友的心理,或許不會怎麼張姨娘。既然不能接她出來,楚楚也只能用這麼個迂迴的法子確保張姨娘性命無虞,其他的再多也不能了。
外頭的消息一日一種說法傳過來,唯一能確定的,不過神仙打架,小鬼遭殃。京都幾方流派擁著幾位皇子,暗流涌動,斗的如火如荼。李軫手下能人不少,西北形勢紊亂,既不能卷進黨派的紛爭,又要確保駐地安然無恙。
每一日確無旁的心思分出來,便是楚楚再次見到他也是半月後,早已過了掌燈時候,楚楚寫完十遍靈飛經,叫如月好生收起來裝在匣子裡。
洗漱過後便上了床,如月滅了桌上的燭火,將爐子裡的炭密封起來溫著,留下綽燈放在床頭,還沒走出門又進來了。
楚楚坐起來,聽她說大爺回來了,懵在床上。李軫一身風霜夾裹,身上的戎裝未退,如月和銀環帶人抬進來熱水,等他洗完了,坐到床邊來,楚楚方回過神。
李軫眼神熱切,頭髮上濕氣縈繞,如月又將爐子燒起來,送進來吃食擺上桌。兩個人許久未見,這一見到竟然不知該說什麼。
楚楚穿好衣裳起來陪他吃飯,不過自己抱著手爐坐一會兒,李軫如同幾日沒吃飯,大口大口的吞咽,速度極快,風捲殘雲。吃相一點不斯文,卻也不顯得粗魯,每一口都好香的模樣。
楚楚看的咽口水,李軫停下筷子,「你也吃一點。」楚楚攔住他不讓喊人,「我不餓,你趕緊吃。」
他又吃了一口,看向她的目光沉甸甸的隱含心疼憐惜,「你又瘦了。」
吃完飯,如月將東西收下去,李軫頭髮也乾了,牽著楚楚坐進床里。屋裡人都懂規矩,早早退了出去,只留他們兩人。
楚楚扶著李軫的臉,輪廓越發分明,眉骨如山巒伏勢隱藏鋒芒,斂盡一身的威懾力。眼神深邃,探不到底,漩渦一樣令人不可逼視。
說她瘦了,卻不知他自己才瘦的厲害,兩人面對面坐著,仔仔細細看對方,楚楚壓低聲音道:「這一次回來待多久?」
「明日就走,帶兵去陰山關,路過延平,兵馬都駐紮在城外。到下月中旬,我能回來幾日。」他輕聲道。
楚楚沉默,「今日夫人來過了,下月十三,李湉湉出嫁,你回來送嗎?」
李軫沒說話,楚楚柔柔的靠在他胸口,嘴角勾著,眼底卻沒有笑意,「我想下月十五……送他走,那一日你回來好不好?」
李湉湉十三出嫁,楚楚要他十五再回來,送嫁便不能了。而李湉湉是李夫人的心肝肉,嫁的姜家也是頂頂有名的世家,家族裡人丁興旺,李湉湉沒有哥哥撐腰送嫁,過去後的日子不會好過。
李軫收緊手臂,將楚楚整個圈在懷裡,想說什麼終究化成一聲好。楚楚枕著李軫的手臂,孤裘冷被因為他的存在溫暖起來,熟悉的暖香熏的人昏昏欲睡。
她小聲跟他說話,說她在家抄了多少佛經,還想去廟裡買個無名牌位供著,燃一盞長明燈。李軫一一都應下來,感覺她的手沿著衣襟滑進去,指腹擦過的地方燃起一簇簇火,他許久沒近她的身,不肖多久呼吸就亂了。
一把拉住她的手,黯啞低沉帶些警告的意味,「阿楚。」
楚楚攀著他肩膀湊上去,四瓣嘴唇相貼,火熱的小舌頭鑽進口腔,纏著他親吻糾纏。李軫粗粗出了一口氣,默了片刻,反客為主,翻身壓住她。
裡衣在磨蹭中早不知丟到了哪裡去,濡濕火熱的吻沿著脖頸往下最後在殷紅的朱蕊上留戀,極盡安撫的舔舐吮吸仿佛在身體里放了一把火,燒的渾身血液沸騰起來。
吸吮的力道稍重,楚楚挺起胸脯,順著力道以期避開,卻正合他的意,攬著細腰將人箍在懷裡。一手順著腰線一路點火,卻在摸到小腹上微凸的硬塊兒時頓住。
楚楚察覺了李軫的退縮之意,牽著他的手指引下放,那裡早已經過熟悉的愛撫濕透。她像一條沒有骨頭軟媚的蛇,纏著人就不放,死死巴著蹭著,輕輕的吟哦媚樂一般撥動顫動的心弦。
帳子裡呼吸粗喘交織,李軫停在最後關頭,久久不肯進去。楚楚卻不容他掙扎,雙腿如柔軟的藤蔓纏上精瘦的腰杆,小穴口也仿佛有自己的思想,顫巍巍張開水噠噠的小嘴含住硬物便往裡吸。
肉棒被突如其來的極致柔軟魅惑住,猛的顫了顫,鎮定沉穩的一寸一寸往深里埋。甬道緊緻,媚肉層層疊疊湧上來纏住肉棒,咬合推擠,蠕動吞吸,一點一點將其吞吃進深處。
李軫咬住牙,額頭上逼出一層細細的汗,似嘆似爽長長哼了一聲,不肯將肉棒全部塞進去傷著她,握住纖細的腰肢不肯再前進。楚楚卻不滿,扭著腰催促他動。
兩人下身緊緊鑲合在一起,外圍一圈淡粉的嫩肉繃成乳白色,黏糊粘稠的液體糊的到處都是。肉棒緩緩退出,不顧溫柔鄉戀戀不捨的挽留,只將龜頭留在洞口卡著,隨即沉腰臀肌繃直,將肉棒送進深處。
陰莖周身騰起的青筋里熱乎乎的血液流動,與內壁每一次的擦刮都能給雙方帶來巨大的快感,細小的電流倏忽躥進身體深處。小腹不知哪處的肌肉微微酸脹,楚楚低低的哼出聲。
溫柔的攻勢進行了一會兒,肉棒加快速度,勁風急雨般的啪啪啪聲,將外露的陰戶撞的一片赤紅。肉棒並沒有進入陰道最深處,只有一半埋著,也足夠帶給人極致的快樂。
楚楚緊緊摟住李軫的脖子,嗚嗚的哭出聲,是爽的,也有點跟不上他的速度。甬道里積攢的火熱燒遍全身,一道猛烈的刺激從小腹爆發,傳遍四肢百骸,在頭皮炸開,她猛的收縮陰道,給大開大合進攻的鐵柱增加了難度。
仿佛永遠也要不夠,陰莖腫脹到極點,紫黑的頭部充血,越來越快,噗呲噗呲快速進出,汁液四濺。終於,迅猛的操乾了十來下之後,囊袋抖動,陰莖巨顫,臀縫不自覺夾緊,一股一股的滾燙濃精奔泄而出。
楚楚累的癱軟,眼皮微闔,喘息滾燙,軟軟的偎在他懷裡。李軫抱起她坐進浴桶,將兩人身上洗乾淨,把還陷在餘韻里,身子輕顫的楚楚背對自己,指尖探進甬道,撇開敏感媚肉的糾纏,指腹摳挖出乳白的精液。
濃稠的精液混進水裡痕跡明顯,如絲絲縷縷漂浮的皂角泡,水快泡涼了還沒清洗完。
他只能將人擦乾淨抱回床上,往下一探,穴口果然流出來了一點粘稠的液體。不能流的滿床滿腿讓她著涼,只能堵住了,李軫扶著半硬的陰莖再度滑進去,依舊舒服到神魂顫抖發麻。但他毅力驚人,等肉棒整個埋進去,甚至抵在宮腔的小口上了,忍著抽插的衝動,待著再也不動彈。
(三十六)
落了幾日的雪,天爺終於放了晴,窗外白茫茫一片,反光進屋裡一室明亮。楚楚沒事跟著如月繡帕子,李夫人派人來找過幾回,有事與李軫商量,楚楚沒見。
今兒又來了人,如月聽完稟報,起身出去打發人,楚楚叫住她,想了半晌交代道:「叫她回去說一聲兒,大爺下月十三回不來,十五才能到家。夫人早些準備好,可別誤了大姑娘。」
楚楚端著湯碗吹了吹,一口氣喝了乾淨。
獨居府中,歲月不知。與她算的偏差了些日子,李湉湉在出嫁前幾天找過來,也還算在預料之中,楚楚攔著如月去趕人,喚人將李湉湉請了進來。
李湉湉本是個爆炭性子,一早聽聞楚楚攔著大哥不給她送嫁,立時便炸了起來要來找楚楚算帳。被李夫人攔著,答應她一定請大爺按時回來,然而派出去了幾撥人,始終不見李軫消息,李湉湉等不住了,瞞著李夫人自己跑了出來。
楚楚慢條斯理的站起來,微微笑道:「大姐姐怎麼過來了,有失遠迎。」
叫人看座,李湉湉滿眼厭惡,「你好不知廉恥,勾引大哥就算了,如今還敢給我使絆子。就算你如今把著大哥就如何,我是他親妹妹,他遲早向著我。」
楚楚把玩腰帶上的穗子,身上披的衣裳微微掀開,輕鼓鼓的肚子就顯出來,微笑,在李湉湉瞧來卻著實挑釁,「那可不一定。」
李湉湉目眥欲裂,「你要毀了我,你還要毀了大哥,你好歹毒。」
楚楚冷冷的看向李湉湉,輕描淡寫,「那你母親呢,我原本並沒有想跟大哥一直糾纏,她設計我懷孕,叫我陷入兩難的境地。她是不是更惡毒?」
「我母親是為了大哥好,你要還有點自知之明,就該早點去死,別污我大哥英明。」她自知道李軫和楚楚的事,就有點不能接受,如今見楚楚竟然懷了大哥的孩子,更覺得世界都崩塌了。
她大哥是世上最好、最有本領有才幹的人,怎麼會跟庶妹苟且,所以一定是楚楚不要臉,為了榮華富貴或者報復母親,勾引的大哥。
楚楚揮退了一直在身邊守著的如月等人,走近李湉湉,「既然你大哥對你那麼好,你也一定願意為他犧牲對不對。戰事緊張,他分身乏術,不給你送嫁也能理解。」她眼裡閃爍著微弱的笑意,飽含著算計的火焰微微發亮。
可惜李湉湉看不出來,只覺得楚楚的嘲笑譏諷令人難以忍受,雙目通紅,從小到大還沒這樣生氣過。
「是你做的,是你不讓大哥給我送嫁,你故意想叫我丟臉。」姜家一定會看不起她的,那麼多姑嫂妯娌,她怎麼受得了那些異樣的眼光,怎麼能低人一等。
「我不好過,你也別想好過。」李湉湉怨毒地盯她一眼,惡向膽邊生,一把推向楚楚。
一片兵荒馬亂,李湉湉臉色白了一白,沒人注意的時候偷偷溜掉。
好在大夫來的及時,楚楚沒什麼大礙,只是,孩子到底沒保住。
如月跪在床邊,手上端一碗黑乎乎的湯藥,忍著淚道:「姑娘,喝一口吧。」
楚楚臉色蒼白,嘴唇上半點血色也無,眼皮拉聳,雖然睜著眼睛倒像失了魂似的。大夫走後,如月和銀環幫楚楚換了衣裳,那血浸浸的衣裙她看著就心裡發涼,姑娘該多疼啊,她分明好喜歡小少爺。
即使早知道保不住,也不該是這樣的方式送他走。楚楚手心貼著平下去的小腹,抽痛的感覺還很強烈,這是她該受的,她終究拿孩子去謀了前程,她要好好記住這痛,孩子就是這樣疼的。
如月以為她失去孩子心灰意冷,怕她起了輕生的念頭,日夜不離的守著。楚楚不喝藥,也一直溫著,等她想通,「姑娘,你別這樣,大爺知道了也不少受。奴婢叫柱子去傳信。」
沒走兩步,卻被拉住袖子,如月轉頭去看。楚楚雖虛弱卻鏗鏘,「不准去。」
楚楚不知道如月最後有沒有通知李軫,傍晚的時候,李軫卻站在了院子裡,背影蕭條,一身風霜,仿佛渾身的力氣被抽干,空空洞洞的眼神望著楚楚的屋子,卻沒勇氣邁出一步。
如月一看兩人都仿佛去了半條命的模樣,心裡沉甸甸的,險些哭出來,三言兩語說明了李湉湉找過來興師問罪,發起怒來推了楚楚。過後,仿佛意識到闖了禍,驚慌失措的跑了。
李軫足足在院子裡站了半個時辰,一言不發,天上開始飄雪也不在意,細細碎碎的雪花鋪滿他的肩頭,頭髮。如月站了一會兒就冷的受不了,想請李軫進屋。
李軫卻轉身往外走。
李湉湉跑回家,連忙找了李夫人,得知她竟然推了楚楚,對方還流產了,李夫人心裡便咯噔一下。恨鐵不成鋼地盯了李湉湉一眼,「我怎麼就生了你這麼個一點算計都沒有的蠢貨,她那孽種根本保不住,如今卻栽贓給你了。」
李湉湉慌張的手都在顫,牙齒咯吱咯吱的抖,「那怎麼辦?她先算計我的。哥哥會生氣的,他一定會生氣的。」
李夫人道:「你回你的房間去,橫豎再過兩日就出了門子,瞧在我的面上你哥哥也不能怎麼樣。」
被李夫人安撫了一頓,李湉湉心裡好受了些,待在自己屋子卻越想越氣。身邊的大丫頭連滾帶爬的跑進來,一臉驚恐,「姑娘,大爺過來了。」
「哥哥回來了?」李湉湉先是一喜,隨即想到自己做的事,奄頭巴腦的,「回來就回來了,你慌什麼?」
丫頭欲言又止,沒來得及說話,李軫已經一腳踹開門進來了。看清李軫面無表情卻比凶神惡煞還嚇人的一張臉,李湉湉立馬慫了,微咽唾沫站起來,「大、大哥。」
「哪只手?」
「什、什麼?」
「你哪只手推了她,或者兩隻?」他的眼神比窗外的積雪還冷,似乎正在暴怒的邊緣要將她生吞活剝了。李湉湉突然就怕了,身子抖起來,眼淚不爭氣的湧出眼眶,被寵壞的脾氣卻還不肯服軟,「她活該,誰讓她攔著不讓你給我送嫁。你一定要去,姜家會笑死我的,我怎麼立足。」
李軫扯了扯嘴角,李湉湉被他渾身的殺意一激,拔腿就朝外跑去,跑到院子中間,慌不擇路,雪泥地一滑,整個人栽進結了薄冰的池塘。冰冷的湖水四面八方涌過來將她淹沒,她胡亂撲騰,死亡的恐懼將她團團包圍,卻看見岸邊冷冰冰毫無感情注視她的哥哥,他不但自己無動於衷,還不准旁人救她。
李湉湉頓悟,他真的要她死啊,李楚楚就那麼重要嗎……
李軫麻木的看著李湉湉越來越小的掙扎水花,心頭卻沒半點放鬆,無邊的壓抑痛苦禁錮心臟,叫人喘不過來氣。李夫人來遲,撲到池邊,捶胸頓足吼下人救人。
奴僕們看看李軫,沒一個敢動,李夫人早沒了貴婦人的優雅矜貴,釵環散亂,看著徹底平靜的湖面嚎啕大哭,「那是你親妹妹啊,你這是要為娘的命啊。大爺,湉兒知錯了,你救她起來,我再也不干涉你了!為娘的求你了還不成?」
她也錯了,沒想到大爺如此看重那賤人,早知今日,絕對不會明著手段對付楚楚。
楚楚蜷縮成一隻蝦子,虛虛捂著肚子,只敢在沒人的時候,才敢愧疚的無聲痛哭,「對不起,對不起……娘對不起你……下輩子你再來,我一定好好補償你……」
她的臉埋進濕透的枕頭,哽咽輕微幾乎不聞,有人坐在床邊,小心翼翼擁她入懷裡,堅定厚實的懷抱有熟悉的味道。那人臉埋進她頸窩,就這樣聽她的哭聲,最後才沙啞的開口,「阿楚,你怪我吧,別折磨自己,吃藥好嗎?」
眼睛紅腫的厲害,不大睜的開,連燭光也刺目,恍恍惚惚、虛虛實實,朦朧的不知在何處,她想笑,「你回來了?」
她好像犯錯的孩子害怕被責怪一樣,自己先自責的不得了,「他走了……我還沒做好準備,我想好好送他的,至少離開我,也不是孤魂野鬼,還有資格投生到好人家。我沒保護好他,他一定怪我了,以前我在夢裡夢見過,小小的軟軟的,那麼乖,如今他不理我了。」
李軫仿佛被人捏住了心臟,痛的彎下腰,千刀萬剮、凌遲處死也不過如此了,聲音輕的仿佛呢喃,「阿楚,求你,別說了。求求你。」
夜深了,月上中天,照在尺厚的雪上,整個黑夜明亮如白日,卻驅散不開滯澀的氣氛。書房裡黑暗空洞,沒點火爐子,冷的冰窖一樣,桌前的影子端端正正,一動不動枯坐許久。
王富貴擔憂的看了看緊閉的大門,小將軍隨軍出行,日夜奔襲,已經三日不曾合過眼。今日早晨在跟王、朱幾位先生商談軍情時忽覺心頭絞痛,臉色煞白。
什麼也沒交代,只說了一句家裡出事了,便將一切事宜暫托,晚些時候終於趕回家。不料,果真出了大事,一天一夜滴水未進,鐵打的身子也受不住。
王富貴輕輕推開門,寂寥孤僻的身影沒動,擎著燭台走過去,「將軍,事已至此,望節哀。小少爺也定不忍心將軍和姑娘如此傷懷。」
燭光在夜風中飄忽,桌台上忽有一塊兒反光,王富貴一怔,反應過來,一個大男人也不由熱淚盈眶。小將軍多剛強的人,當初老爺身死,李家飄搖,內憂外患,小小年紀扛起整個家族的重擔沒哭;外頭人雪中送炭的少,落井下石的多,最交好的世家不肯拉一把也沒紅過眼眶;多少次出生入死,身受重傷,危在旦夕,鬼門關走一趟差點回不來也不曾掉過一滴淚。這是有多傷心,還不敢在姑娘跟前表露,躲起來一個人舔舐傷口。
王富貴低低喊了一聲將軍,李軫將頭往裡一偏,聲音啞的快發不出聲兒來,「出去。」
第二日早晨,天才蒙蒙亮,王富貴找過來,「如月姑娘,將軍在書房裡待了一夜,幾天幾夜沒合眼,今兒晚上還得趕去軍營,您倒是幫我勸勸。」
如月看了一眼楚楚的屋子,心頭酸的很,「這到底是怎麼了?」
楚楚靜靜的聽完如月的話,吩咐拿衣裳,渾身裹的嚴嚴實實,軟嬌子抬著到了書房門外。木門咯吱打開,溫暖的陽光潑地滿室生輝,楚楚默默走到李軫身後。
望著他消瘦的背影好一會兒,輕輕彎下腰,緩慢而堅定的抱住他,聲音輕輕的,「哥哥,我只有你了。」
李軫緩緩抬起手抱住她的腰,臉埋在她肚子上,良久開口,「我也只有你了。」
「往後,我們都好好的,好不好?」
「好。」
兩個人緊緊的抱住彼此,仿佛對方便是自己的全世界。
這一刻,兩個孤獨而倔強的靈魂,在無數次撞的滿身傷口後,終於勇敢的直視內心,找到那個同樣遍體鱗卻永遠溫柔熱忱最契合自己的另一半。
(三十七)
時局動盪不安,李軫只能在家歇一日,楚楚身體本來不好,睡了一覺起來,又到了分別的時候。王富貴早早將馬喂好,吃過飯就等著小將軍。
他們好不容易心意相通,還有許多話沒對彼此說,終究在這樣特殊的時候只能放下兒女情長。李軫戀戀不捨的貼著楚楚的臉,「過些時候,京都會來延平一撥特使,我尚且不清楚他們的底細,我安排柱子帶人保護你。阿楚,等我回來。」
楚楚也憂心忡忡起來,「這樣嚴重嗎?」
近些時候,京都爭端越發浮在檯面上來,李軫聽那邊傳來的消息,有些不好的預感。幾波皇子黨派都想拿下西北的兵權,縱使李家是堅決的保皇黨,也不敢說一點不受波及。
這一次過來的誰又知是誰的人,具體的目的是什麼?不過是以防萬一罷了。楚楚目送李軫在夜色中跨上高頭大馬的身影,得得得的馬蹄聲遠去,這才回身。
剛剛小產,相當於還在坐月子,堅持站了一會兒,已經有些受不住。外頭的事情楚楚叫人留意著,知道這次過來的乃是聖上極寵愛的一個皇子,這個時候到西北,也不知是愛他還是害他了。
那位皇子一過來,便擼了守備府的權柄,之前顧忌四方只按兵不動的延平,一下被拉入到戰爭中,徹底發揮了交通要道的作用,兵馬、輜重運輸來來往往,相當於打開了大門。一時城內竟人心惶惶。
楚楚聽完銀環打聽來的消息,想了想,還是叫兩人收拾好東西,誰知這位皇子什麼打算。也聽如月說即使這樣緊張的時刻,李湉湉也還是帶著嫁妝,被姜家接走了。
過了幾天,傳來一個不好的消息,出使涼州撫慰兵馬的三皇子竟然意圖謀反。楚楚倏然一驚,當即也顧不得身子抱恙,趕緊叫人準備了車輛。
柱子雖不知姑娘打算幹什麼,看她那樣嚴肅焦急也不敢怠慢,一輛樸素半點華貴不顯的馬車悄悄停在李府的後巷子。銀環四處看了看,壓低聲音,「姑娘,沒人。」
楚楚輕吁口氣,喊柱子過來,「能聯繫到將軍嗎?」
柱子一臉菜色,也想不通怎麼回事,「近日城內戒嚴,不准人流隨意走動。」
楚楚早想到了,招過柱子交代了幾句,越聽柱子臉色越白,「姑娘說的是真的?」
「明擺著的事,你就這樣說與夫人,她會聽的。」
既然有造反的言論傳出來,不論真假,那位三皇子就是趕鴨子上架,萬一真的一語中的。首要便是兵馬,整個涼州,誰還能比李軫重權在握。
不管是談判還是威脅,作為李軫的軟肋,李家首當其衝,不想被人請去喝茶讓哥哥為難,楚楚也只好摒棄前嫌,冒一回險,通知李夫人。
柱子情知此事不可輕視,也不敢怠慢,當即悄無聲息潛進了李府,找到李夫人說明原委。李夫人當家太太做了這麼多年,李家重兵在手,不可能一點政治敏感沒有,立即也察覺了李家的危機。
趁著那邊還沒有反應過來,楚楚先搬離了臨時住的院子,也沒告知李夫人自己的去向。暫時出不了城門,居住在柱子一個表姑家裡,整日深居簡出,將養身子。
銀環裝扮成一般的小販娘子,在外行走,這一日帶回來個不好的消息,李府果然叫人秘密包圍了。李夫人不明蹤跡,很快有人查到楚楚的院子,好在人去樓空,並沒有叫他們找到什麼。
柱子急的團團站,慶幸大爺給他留了人,護著姑娘躲起來不成問題。就怕那邊鐵了心拉攏李軫,一定要找出楚楚和李夫人。
越想越覺得留在城裡不安全,柱子道:「還是小的送姑娘出去吧,小的表姑這裡也不是什麼隱秘的地方,順藤摸瓜遲早找過來,趁著手裡還有幾個人,拚死也不能叫姑娘落在那些人手裡。」
他們這一群大男人留在這裡也很扎眼,被人發現是遲早的事。楚楚搖搖頭,延平就三個城門,如今重兵把守,想必是為著李家家眷。
「好在姑娘聰慧,早早察覺了那邊的用意躲了出來,若叫人瓮中捉鱉拿去威脅大爺。小的、小的萬死難辭其咎。」柱子一臉悶色。
「小的已經查過,西城門的把守最為單薄,且離守備府最遠,出了事調兵也不一定及時。小的帶人假裝抬轎子出城,銀環姐姐趁亂掩護姑娘離開。」
「還缺個人呢,奴婢扮成姑娘坐在轎子裡,有人來查也能抵擋一二。」如月自導奮勇,要為送姑娘出城的任務出一份力。
楚楚卻搖頭,「不行,我若叫人抓住因著身份性命好歹無憂,你們恐怕凶多吉少。還沒到那麼嚴重的時候呢。」
事實上,已經刻不容緩,搜查的官兵挨家挨戶的找過來,他們這一大波人暴露不過旦夕之間。幾人都勸楚楚早日離開才是正經,「哪個缺了良心的,把姑娘的畫像賣給那些人,走動一步都難。」如月憤憤,也知道恐怕是府里的熟人,更有可能乃是李夫人為了轉移視線使的手段。
柱子頭一次不再嬉皮笑臉的,端端正正十幾歲的少年面孔一往無前,勤懇的勸說,「姑娘不必擔心小的們,只要姑娘全身而退,有拳腳功夫在身,逃脫也是很容易的事。」
確實,那邊的目標是她,一旦發現隊伍里沒有她的影子,鬆懈下來柱子等人很容易脫身。楚楚沉吟片刻,仔細與幾人商討好了細節,最後道:「如月跟我一起,她什麼都不會,我不放心。銀環,辛苦你一趟。」
如月眼眶熱熱的,看楚楚一眼想說什麼,銀環卻絲毫不在意,「我倒是沒什麼,只是姑娘身邊沒人保護,恐怕不妥。」
楚楚卻很堅持,既然已經先有人混出城迎接,出城門片刻該不會有什麼危險。
等著這一日天氣晴空的好日子,雪雨停了,楚楚換上一身褐色粗布衣裳,臉也裹在頭巾里遮的嚴嚴實實。如月同她一樣的打扮,兩人先在城門牆根下躲著。
天氣肅寒,城門口來往的巡邏護衛不少,遠遠走來一支隊伍,強健的護衛圍著翠青綢車滴水不漏。城門守衛頭子迎上去,要求查看,雙方爭執起來,守門的士兵也趕過去。
楚楚和如月瞅準時機,慢騰騰地挪,卻見筆直的大道拐角處行過來一隊人馬。打頭的青年戎裝加身,高冠束髮,神情凜凜。
只看了一眼,楚楚連忙低下頭,拉下巾帊掩住半張臉,如月也是一驚,「怎麼會是他?」楚楚拉住如月極快朝城門口移動。
林安生看了一眼糾纏在一起的官官民民,驅馬朝前,前頭一抹熟悉的影子一閃而過。再回頭,兩撥人已經糾纏在一起,險些打起來,林安生掉馬回頭。
楚楚如月混在隊伍里,離城門越來越近,抽空瞟了一眼貼在一邊的畫像,與她本人五分像。她深吸一口氣,手上抓緊了包裹,兩個官兵對比著畫像看了又看。
雖然如月在她臉上做了修飾,與原本的模樣相去甚遠,楚楚還是捏了一把汗。如月摸出幾兩銀子,往檢查人手裡一塞,賠笑道:「官爺見諒,我這妹妹自小燒壞了喉嚨,不會說話又怕生。家裡老人家撐不住了,我們趕著回去見最後一面,求您通融。」
算是有驚無險,在對方不耐煩的目光下,兩人依偎著離大門越來越近,眼見一步之遙,後面忽然傳來一聲怒喝,「站住。」
楚楚一驚,只當沒聽見,繼續往前走,林安生福至心靈,驅馬擋住道路。楚楚抬頭看向林安生熟悉的眼神,心裡一嘆,只覺得功敗垂成。
林安生將楚楚帶回了他在延平的臨時住處,見楚楚面色蒼白,人也虛弱的很,請了大夫來,聽聞不久前小產,不由微愣。
丫頭婆子將屋裡收拾的很是舒適,爐子裡暖烘烘的,送了熱湯上來給她沐浴。楚楚坐在梳妝鏡前,任由婆子給她擦頭髮,也不說話。
她知道,縱有什麼話,說給這些人也沒什麼用,不過還有些事值得打探一二,「林將軍送我過來,打擾媽媽了。」
婆子道,「不打擾,這府邸本也分給林守備暫居的。」
「守備?」
婆子斟酌片刻,覺得沒什麼不能說的,府里人都知道的事情,隨意打聽兩句有什麼不明了的,「林守備原是隴西太守府的東床快婿……」暗暗觀察楚楚的神色,沒什麼情緒,有點猜不透了。
「這次隨軍前來,協助使臣辦事的,這些個大事我一個內宅婦道人家也不清楚。只聽說金城守備帶人跑了,是以林將軍暫代,多的就不清楚了。」
楚楚微微一笑,氣度高華,更叫婆子迷糊,這樣的大家氣度想來也是好人家出生的姑娘,該不是外室。楚楚道:「多謝媽媽,倒不知媽媽家主人是誰家?我在此叨擾,還未拜見實在失禮。」
「我家主人姓馮,林守備夫人的二祖家便是我家本家。」
這位馮媽媽也不知是沒被人交代過還是實在坦蕩,竟然是對楚楚知無不言,楚楚也便知道了自己的處境。稍稍一推敲,便明白了,林安生岳父投靠了三皇子,連帶林安生也為三皇子做事。
如今暫居的地方乃是馮家府邸,馮家主人早先便舉家遷去了隴西,只留下粗仆守家,能準備的這樣充足,想必三皇的計謀他們一早知道。
楚楚嘆口氣,多想無益,吃過飯林安生過來了,楚楚喝完藥,靜靜的坐著也不說話。林安生自己撩袍子坐下,楚楚起身去奉茶,馮媽媽連忙接過去,人也去了外間。
「你打算將我如何?」楚楚開門見山。
林安生啞然苦笑,「不過一年多沒見,就這樣生分了嗎?」
「還沒恭喜你,得了佳婦,必定稱心如意的。」
林安生默然片刻,想說那不是自己想要的,不過獨自撫養他長大的母親苦苦相逼,為討她老人家歡心,他也拒絕不了。他當時分明求她等等他的,卻發覺了她與小將軍的事,明白自己沒有希望,還不如隨波逐流將就著。
雖覺難以啟齒,林安生還是道:「你小產,是小將軍的孩子?」
楚楚不語,就是默認了,林安生分外不舒坦,「我分明記得你當時不願意,甚至頻頻示好與我。」
「我確實不樂意,若是樂意,這孩子也不會半路夭折。」楚楚故意將話說的含糊,引導林安生以為她與李軫的狀態還是針鋒相對的狀態,這樣他或許不會拿她去威脅哥哥。
楚楚輕輕抿住唇,柔弱的氣質盡顯,「本來想趁亂出城,找個誰也不認識我的地方好生過日子,如今……也罷了。事已至此,看向相識一場的分上,我不願再見李軫,林將軍可願意幫我這個忙?」
林安生卻孤疑的很,楚楚既然與李軫劍拔弩張,今日他帶她回來的時候,那些護衛為何發瘋似的要將她搶回去,個個都是一身功夫的好手,比之三皇子身邊的護衛也不差什麼了。瞧得出來,她被人護的死死的。
似乎看出來他的懷疑,楚楚捏住帕子,眼眶通紅,「我是他還沒玩夠的禁臠,自然不肯放我走,那些人不過監視我罷了。」
林安生到底還是溫柔,引她傷懷卻不是他所願,「你好好在這裡住著,不到萬不得已……你自然不會見到他。」
楚楚心裡一沉,他們還是打算用她威脅哥哥,柔柔弱弱道:「多謝。只是還有一事勞煩林將軍。」
林安生點點頭。「如月乃是我貼身丫頭,在我身邊好幾年,將軍可否讓她過來。我如今這個樣子,也走不到哪裡去。」楚楚掩嘴輕咳,幾日奔波,又是小產後的關鍵日子,自然受不住。
她倚在門前,看著林安生遠去,一副欲言又止又戀戀不捨的模樣。馮媽媽看在眼裡,哪裡還有什麼不明白的,只當楚楚是林安生放在這裡的外室,態度便有些輕慢了起來。
不過隨意試探了一下,馮媽媽這幅樣子正合楚楚的意,想來是為避著節外生枝,林安生並沒有解釋她是什麼人。馮媽媽等人只知道她重要,楚楚故意引馮媽媽往歪了想,一個外室總比重要俘虜看管松泛些。
晚些時候如月過來了,楚楚安撫住她,主僕倆也只能在一起相依為命了。林安生很忙,一日不過來一回,坐上兩刻鐘便走,她至今沒見到什麼大人物,唯一的解釋便是他們還沒聯繫上李軫。
她希望林安生永遠別聯繫上哥哥,若她真成了他左右為難的籌碼……
殊不知,李軫從柱子等人處得知她被林安生抓住的消息,急的快馬加鞭就來了。延平已是三皇子等人的囊中之物,駐紮著大量叛軍,李軫如今乃是保皇黨先鋒,三皇子料定他絕不敢單槍匹馬前來。他卻早已悄悄潛伏進了城。
柱子接下李軫的馬鞭,跪地謝罪,李軫沒工夫計較,「他們把姑娘關在哪裡了?」
「馮知州那座空府邸,重兵把守。」柱子低頭羞慚道。
「和裡面人聯繫上了嗎?」
「前兩日我們的人扮作送菜的,接觸到如月,姑娘不大好。林安生每一日都去瞧姑娘,留的時間越來越長……」柱子頂著巨大的壓力說完。
李軫面色一戾,只恨不能立刻飛奔過去將阿楚奪回來,他的寶貝,林安生怎麼敢?
已經到了掌燈時候,林安生今日坐的時間特別長,閒話完就是亢長的沉默。他輕輕嘆口氣,面容忽然溫和起來,近日來的疏離陌生全然消散,仿佛又是一年前那個害羞內斂的林副將。
「楚妹。」
這個稱呼一出,楚楚便攥緊了帕子,溫柔的看著他,仿佛兩人是無話不談的至交好友。林安生忽又沉默,良久笑了一聲,抬起一雙灼灼的眼睛,「以前我命不如人,喜歡的從來不敢爭取,失去很多東西。如今,我跟著三皇子,只等他榮登大寶,我便可青雲直上。」他比較過,三個皇子之中,只有三皇子文韜武略,身懷雄霸天下的氣魄,偏偏身份太低,不占嫡不占長,與他何其相似,跟著對方,未來可期。
「恭喜。」楚楚道,「屆時,林伯母和馮家都會為你高興。」她只能暗暗提醒他是有家室的人了。
林安生卻面色一沉,輕笑了一聲,「我不喜歡馮七娘,我給了她地位,給了她滿府獨此一人的寵愛,可我卻沒辦法愛她。」很迷茫,當初與馮七成親時,對方知書達理,面容嬌媚,身份上也是他高攀,又是她先喜歡他,要死要活的非君不嫁。
他想過好好跟她過,適應了一年,夫妻間相敬如賓,從沒紅過臉,雖總覺得少了些什麼,也還能忍受。只是再次見到楚楚那一刻,他心裡有什麼東西坍塌了,不甘心,如同一隻無形的大手攥住心臟。
憑什麼他要委屈求全,他如今有身份有地位,辛苦了這麼多年,不就為了慾望的自由嗎?他明白的,他還喜歡楚楚,還想要她。林安生眼神赤裸,叫人招架不住,「楚妹,你自由了,一年前我們相談甚歡,我可以感覺到,你也對我有意。我,我想……」
楚楚渾身一寒,「當初,我對你並沒有非分之想,惹你遐思,實非我願。」
林安生卻並不在意她撇清關係,畢竟她情願與否,於他問題都不大,「等聯繫上小將軍,若他加入三皇子,你就要回到他身邊了;若他不同意,對你絕對不是好事,到時候只有我能保你,楚妹,你要想清楚。我明日再來。」
(三十八)
「姑娘?怎麼辦?」如月也沒想到,再次見到林安生,對方竟然變成了這幅模樣。
楚楚搖搖頭,「前幾日柱子派人進來,商量的怎麼樣?」林安生雖將她囚禁,並不擔心她能憑一己之力逃跑,平常府里就幾個婆子丫頭,巡邏的護衛鬆散,只在府外安插了好些人手。
「裡頭的事情柱子都知道,如今只怕大爺也來了,肯定會想辦法救姑娘出去。」
楚楚卻有些擔心,既然三皇子想拉攏李軫為他效命,這些日子過去半點風聲也不曾聽聞,十有八九已經失敗。那麼她就是他們手裡唯一的籌碼,李軫若真來救,凶多吉少。
楚楚將如月招過來,仔細交代了幾句,晚些時候,是慣常為府里送補給的時刻。楚楚藉口留下馮媽媽等人,吩咐如月去廚房做些麻花餅。
馮媽媽搓搓手道:「倒叫我們在這裡歇著,如月姑娘忙去,守備大人知曉了可不好交代。」
楚楚帕子掩嘴,抿唇笑道:「媽媽一日功夫不得閒,這會子只管受用,林守備來了有我呢。我是個嘴刁的,那饞蟲啊只有如月的手藝才降的住,說來也不干你們的事。」
馮媽媽便退下,自去了。楚楚等著如月回來,左等右等卻不見人,多半個時辰過去,好歹回來了,楚楚忙把人拉進屋裡,小聲道:「見到了?說什麼?」
如月學著她的模樣,壓低聲音,「大爺昨兒偷偷潛進城來了,已經在外頭放了消息,說是他在金城公幹呢,晚些時候三皇子帶了大量駐兵趕過去,延平只剩了林安生。」
如月湊近楚楚耳邊,「晚上子時,大爺便過來接姑娘出去。」如月深深看了楚楚一眼,楚楚正恍惚,並未察覺出其中深意。
「姑娘,你跟大爺走到現在不容易,往後要面對的還很多,可千萬要兩人一條心。」
楚楚道:「你這丫頭,這時候與我說這些做什麼?大爺既然要過來,倒是外頭那些人咱們怎麼打發呢?」馮媽媽將她看得很嚴,想必林安生囑咐過,睡覺的時候都守在碧紗櫥里,想走的神不知鬼不覺,還有些難度。
如月卻眼淚滾珠兒似的止不住,兩把擦乾淨,「這些日子過的忙忙亂亂的,一直沒機會和姑娘好好說說話。我就是想你兩人這樣不容易,往後能一直在一處就好了。」
楚楚幫如月擦乾了眼淚,如月卻仿佛許多話再不說就來不及似的,「姑娘你是個嘴硬心軟的,往往說錯話傷了大爺,自己又後悔,人的心禁不起傷害。大爺對你是捨不得,你也得為著他想,說句大不敬的話,我冷眼瞧著,大爺比之姨娘和三姑娘不知好多少。」
楚楚抿唇,「我知道,我如今也明白的,你放心罷,我再不跟他鬧脾氣。」經歷這麼多事情,她又不是真傻,誰真的待她好,閉著眼睛也感受得到。
如月又哭又笑,「這樣就好,就好。」
「哭什麼,咱們馬上就能出去了。」楚楚心頭沉甸甸的,總覺得如月今兒不同以往,如月卻道:「想我小時候遇到那樣的災荒,險些死在人肉鍋里,天大的造化遇上大爺,撿回這條命,蜜罐似的日子過了這些年也盡夠了。」
「高興傻了?咱們在一處,總不會叫你吃糠咽菜。」楚楚安慰道。
「我知道,姑娘是我的貴人。等出去後,我還要跟著你一輩子。」
楚楚盯著如月好一會兒,見她心態是真的放鬆,也不像有什麼瞞著的樣子,又問不出來,只能先擱下。主僕倆心驚膽戰的等著,若無其事,只等掌燈之後,如往常一般睡下。
馮媽媽卻突然進來通稟,林守備請姑娘前頭去一趟,如月立馬看向楚楚,神色擔憂。楚楚握住她的手,安撫地捏了捏,「這會兒晚了,有什麼事明日再說也不遲,煩媽媽再跑一趟。」她想林安生是耐心告罄了。
經過這些日子的相處,林安生對楚楚恭敬裡帶些曖昧,馮媽媽便想楚楚恐怕有什麼要不得的身份,又勾著林安生,自然不敢怠慢。
這會兒林安生要見楚楚,她不敢傳話去拒絕,有什麼只叫他們自己解決去。馮媽媽催促再三,這一趟怕是非走不可。
如月隱晦地拽著楚楚袖子,輕微搖搖頭,楚楚脫開她的手,小聲道:「你在這裡等著,我馬上就回來。」
她若是不過去反而將林安生引過來,撞上李軫,得不償失。如月眼見楚楚被馮媽媽引去前頭,心急如焚。
她早打算好,晚上睡覺之前,她與姑娘換個位置,到時候馮媽媽守著的就是她。大爺帶人進來接姑娘出去,自是風險最小的的法子。
偏生出這樣個變故,若是姑娘回來晚了,或者林安生強行將人扣下,便是功虧一簣。
楚楚卻不似如月急的團團轉,跟著馮媽媽走過熟悉的小院,到了林安生暫時落腳的院子。馮媽媽親自將楚楚領到門前,做了個請的動作。
楚楚深吸一口氣,抬步進去,林安生正在屋裡,廳屋中間,安著梨花八仙方桌,上好的酒菜鋪的滿滿。
見她來了,林安生微微一笑,親自請楚楚落座。熱騰騰的黃酒滿上兩杯,自己先喝了一杯,「我以為你今晚不會來。」
楚楚不想惹怒她,只想全身而退,淡笑道:「林守備盛情相邀,我怎麼有不來的道理。」
「你一定要跟我這樣生分?叫一聲名字也不肯?」
楚楚攏袖而坐,一言不發,林安生也不在意她說不說話,自言自語起來,「你還記得第一次見我的時候嗎?肯定不記得了,我少年時一直跟在小將軍身邊,有他那樣驚才絕艷的存在,誰還會注意我,所以我一直安靜。你小時候不愛說話,大姑娘強勢,三姑娘怯弱,你夾在中間每每哄的兩頭都開心,我在你身上總能看見自己的影子,委曲求全,又溫柔又可親,漸漸將你放在心裡。我總在想,你一定是老天見我可憐送來陪我的,所以我刻苦自勉上進,以期光耀門楣,有朝一日能得到你,不想……」
他忽的嗤笑一聲,幾杯酒下肚,隱隱有些醉了,眼睛卻愈發明亮,「小將軍啊,他什麼都得到了,為什麼連你也要跟我搶?技不如人,當時被他打倒在雨里,躺在地上就在想,我不甘心,我要向上爬,至少比他官高一級。」
楚楚沉默不下去了,盯著虛空,語氣卻認真,「你誤會了,沒有他,我也不會跟你有什麼牽扯。我當時接近你,便是為了擺脫他,到底不忍心拖你一個無辜可憐人下水,是以你走了,我反而鬆口氣。」
她不知道李軫找過林安生打架,也就無從勸解,林安生眼神諷笑,端著酒杯輕晃,「今日我找到一個李家舊仆,名叫秋月,楚妹,你猜她與我說了什麼?」
李纖纖的貼身大丫頭,楚楚心上一緊,林安生猛的砸掉手上的杯子,碎片濺飛,楚楚感覺臉上一疼,沒來得及摸一下。林安生一步跨過來,如同捉一隻小雞仔,鐵鑄的手掐地楚楚胳膊生疼,滿眼戾氣,「不是說沒接受小將軍,他為你頂著李夫人壓力不娶親,為你跪祠堂發毒誓非你不娶,也攔著你不讓嫁人,你還懷他的孩子,你說這是為什麼?」
楚楚有片刻的迷茫,有點不能理解,「什麼發毒誓?」
林安生輕笑一聲,「小將軍果然用情至深,祖宗庇護都敢違逆,報應全攬在自己身上,唯恐你被遷怒,知道他說什麼嗎?他說是他一直強迫你與他亂倫,有什麼報應衝著他去,就是戰死沙場,死無全屍,葬身鷲腹,也無怨無悔。」
楚楚眼睛一下子模糊了,又急又氣,恨不能立時衝到李軫面前打他一頓,他怎麼敢?行軍打仗,刀劍無眼,他怎麼就敢輕輕鬆鬆發那樣的毒誓。
林安生看楚楚心疼到無以復加的樣子,戾氣一起,將她搡推到塌上,氣道:「我也喜歡你啊,從小就喜歡的,你怎樣才肯看我一眼?」
楚楚任由他發泄,只當胡言亂語,直到林安生開始剝她的衣裳,忍不了了,「我真的沒有喜歡他,孩子也不是我自願懷的,既然你找到了秋月,就該知道是李纖纖設計我懷孩子。我不想要,所以即使他生氣,也……也偷偷弄掉了孩子。」楚楚在心裡說對不起,到了這個時候,她都沒辦法承認她那樣想要他。
「你別這樣,我相信你的感情,就是被強迫怕了,所以一時接受不了。給我點時間,適應之後,你這樣好,我會愛上你的。」她緊緊揪著衣裳,懇切地看他,那模樣確實怕極了。
林安生抬起頭,清醒了一點,他也是真心喜歡她,並不想逼著她接受,「真的?楚妹,你不會騙我?」
楚楚閉著眼睛搖頭,趁機道:「你明知道我一直被他強迫,現在你也要用這種方式得到我嗎?你真的愛我嗎?」
林安生慌了,連忙爬起來,「對不起,我以為你在騙我……」
楚楚搖頭,低聲道:「你送我回去罷,我有點累。」
好不容易讓她軟了態度,林安生也不想將事情搞砸,答應了送她回去。兩人一前一後走到楚楚的院子門口,她準備進去了,林安生忽然道:「楚妹,你想清楚了?」
楚楚不解,隔著昏昧的燭燈看他,只覺得林安生的臉色此刻詭譎難辨,仿佛剛才與她互相致歉的不是一個人。
雖不明白他想表達什麼,可若此刻接受,今晚勢必會發生什麼,楚楚勉強道:「你讓我好好想想可以嗎?」
見到楚楚進門的身影,如月簡直喜極而泣,將人接進屋裡。
「你真的和他們商量好了嗎?三皇子真的帶了大量兵馬走了?」她目送林安生的身影出院子門口,心頭的不安卻愈發彌重。
越想越覺得,林安生方才待她的態度,不像脅迫,更像選擇。
如月雖不知楚楚為何心生懷疑,卻知道大爺今晚一定會來,為了穩住楚楚以免節外生枝,便道:「不會錯,大爺親自交代柱子傳的消息,姑娘安生等著就是了——委屈姑娘,晚上奴婢睡你哪兒看著馮媽媽,您睡外頭,大爺來了徑直就帶你走。」
心頭一跳,更加不安了,楚楚道:「不行,你怎麼辦?」
「姑娘莫急,到時候你一走,誰還顧得上我,柱子帶人來接我,我們都說好了。」
楚楚再三確認,柱子一定會帶人來接,接受了如月的建議。時辰一到,楚楚便先上了床,馮媽媽早先吃酒,已經是醉昏昏,見楚楚睡了,也爬上碧紗櫥歇下。
過了一會兒,裡頭傳出輕微的鼾聲,如月悄悄走進來,幫楚楚穿好衣裳,自己躺進去,最後拉住楚楚,無言說了一聲保重。
楚楚在如月屋裡等著,度日如年,屋子裡安靜,一枚銀針掉地上也清晰可聞。她瞪大眼睛盯著窗戶,忽聽小聲的異動,拔下頭上的簪子緊緊握著。
高大的黑影摸進來,楚楚激動的簡直想哭,李軫在黑暗中一雙眼睛黑如獵豹,腳下緩步向前,一陣風刮過來,嬌小馨香的身子撞進懷裡,本能地一把抱住。
「阿楚,哥哥來了。」失而復得,他緊緊摟著懷裡人,一遍又一遍親吻她的頭髮。
「你終於來了。」眼眶滾燙,他不在的時候,她要費盡心機才能保全自己,此刻,才發覺在他身邊,她什麼都不用怕。
沒工夫纏綿,李軫改抱為牽,將楚楚護在身後出了房門,外頭守著幾個人,個個神色嚴肅,緊盯著四周。柱子卻在最前頭,楚楚正要問什麼,忽見院子外頭火光沖天亮起來。
院子大門被人一腳踹開,林安生帶人衝進來,整個小院被圍的水泄不通。林安生盯著兩人緊緊牽在一起的手,冷笑一聲,「小將軍好膽魄,明知殿下布下天羅地網等著你,也敢來。」
李軫不屑搭話,冷冷看了林安生一眼,他本來傳了消息出去引開三皇子,誰知傍晚時分,城內忽然多出來一支上千人的兵馬。
即使明白恐怕林安生已經從某處得知他的蹤跡,這一趟也非走不可,林安生轉向楚楚道:「楚妹,我給過你機會的,事實證明,你讓我失望了。不過,美人總特殊。」
他朝楚楚伸出手,「過來。即使小將軍不投靠三皇子,我也保你無虞。」
院子牆外圍滿弓箭手,林安生身邊長槍士兵嚴陣以待,一眼望過去上百人不止。楚楚往李軫身後躲了一下,李軫不屑的笑,「阿楚是我的,就是死也只會和我一起。」
他從來不磊落,尤其對待楚楚的問題,機關算計得到,她只能陪著他一起死,不可能在旁的男人身邊活。
林安生深吸一口氣,根本不打算問李軫是否願意歸順三皇子,他配合李軫將三皇子誆去金城,為的就是將他誅殺。李軫的能力沒人比他明白,天生將才所言非虛,一山不容二虎,三皇子手下的大將有他足夠了。
「只要小將軍願意將楚妹留下,三皇子跟前我一定美言,禽擇良木而棲,賢臣擇主而事,屆時三皇子君臨天下,於你我,封王拜將不在話下。」
李軫揚起下巴,寒光森然的眼睛如一把稍然出鞘的寶劍,「虛偽。有我在,你還想封王拜相?呵。」
林安生額角青筋直跳,深看楚楚一眼,被李軫側身擋住,沉聲道:「放箭。」
柱子等人護著李軫和楚楚退回房裡,外頭箭如雨下,射破窗戶、房門,飛進屋裡,李軫手下的人趁亂衝出去一半,全軍覆沒,殺喊聲沖天。
楚楚藏在李軫懷裡,儘量不添亂,李軫輕輕在她耳邊道:「怕不怕?」
她抬頭,笑的從未有過的好看,「不怕。生同裘,死同穴,我們說好的。」
李軫狠狠親了她一口,「好阿楚,哥哥捨不得你死。」好不容易得到她的心,還沒讓她過好日子,他真捨不得啊。
李軫看了楚楚一眼,仿佛要將她永遠刻在心裡,將人交給王富貴,「護好姑娘,出去後按照定好的路線去武都。」
她知道他要離開她了,死死攥住他的手,哽咽搖頭,「不走,我不走。哥哥,你別丟下我……」
他卻極自信,「乖乖的,出去等我。」
「你真的會來嗎?」
「會。」語調沉穩而鏗鏘。
王富貴朝李軫磕頭,帶人護著楚楚從側門衝出去。李軫半分不耽擱,長劍一挽,一腳踹開大門,身影極快朝林安生衝去。林安生早等著,提劍向前,瞬間長劍相接,淹沒在甲冑的海洋中。
兩日後,楚楚在武都一座隱蔽的小院子裡醒來,她猛地坐起來,平復許久,從噩夢中清醒。掀開被子,靸上鞋走到窗邊,河邊的楊柳輕擺腰肢,春風融融。
她怔怔盯著看了許久,半晌有所覺轉身,青色的身影站在不遠處,她恍惚捂住嘴,不敢眨眼睛,怕他就像夢裡一樣,她一動他就不見了。
李軫微微笑,張開手臂,楚楚猛地一頭扎進去,歡喜,「你終於回來了。」
「我答應你的。」
楚楚覺得自己在做夢,畢竟他突然回來的夢這兩天已經做過好多遍。吃過飯,他還好端端坐著,方才確信李軫真的回來了。
她緊緊牽著他的手,看了又看,一顆心平復下來,有心力談其他事了,「哥哥,如月呢?」
那天他們躲進屋子就不見如月,楚楚希望她先走了。李軫沉默,楚楚搖晃他的手,「如月呢?她小時候吃了太多苦,我答應她讓她永遠跟著我。」
李軫避開楚楚焦灼的眸子,堅定的將人擁進懷裡,沉聲道:「如月是個好丫頭,你待她好,她知道。我將她帶回來了。」
「那我去看看她。」楚楚想從李軫懷抱里出來,李軫卻將她擁的更緊,「阿楚,如月沒了……」
如月聰慧,那一日見到柱子就仔細問了一遍,也知道林安生調來大量兵馬對付小將軍,他們全身而退幾乎不可能。是以楚楚一進她屋子躲著,她也起來,利用府里前一日運進來的菜油、柴油,放了一大把火。
她自己卻沒能趁亂出來,楚楚求李軫去看如月。瘦小的人躺在木板上,面目已被大火毀的看不清原來的模樣,身上焦黑,衣裳上濃重的血跡凝成了深紫,悄無聲息。
她死了,楚楚心如刀割,眼睛哭的紅腫靠在李軫懷裡,語無倫次,「我答應她的,我明明已經答應她了,她那麼好,都怪我,我都發現她不對勁了,勸了我那麼多話……」
如今看來,倒像交代遺言,可惜如月連個親人都沒有。李軫準備將如月厚葬,楚楚認如月為姐姐,親自寫墓志銘,消沉了好些時候。
三皇子利用惡劣手段逼迫朝廷重臣歸順的消息傳的人盡皆知,甚至囚人親眷,使其葬身火場。涼州都護府守將李軫庶妹死於三皇子之手,李將軍舉兵討伐,消息飛鳥一般傳進京都。
世人嗟嘆三皇子殘暴狠厲,不堪為君,群起響應抵制亂臣罪子。三皇子沒想到不但沒有爭取到李軫,反而引火燒身,污了自己名聲,氣的險些砍了林安生。
旁人不過嘆一聲李將軍重情重義,早已逃頓出來的李夫人卻歡喜地直念佛,賤人自有天收,高高興興地給李老爺燒了好幾炷香,感謝他在天有靈收了李楚楚。
(三十九)
聽聞外頭傳來的話,楚楚怔忪,晚上李軫回來,她還沒有想通其中的關節。若說是林安生將如月身份移花接木,有何意義,三皇子更不會多此一舉。
李軫從來不愛放些嬌俏的丫頭在房裡礙眼,洗漱寬衣喜歡親力親為,楚楚在這裡自然力求他生活舒適,不叫操心。順著她示意地動作,他抬起手臂,長袍褪下落在她手裡。
如今仲春,早晚寒涼,屋裡燒了火爐子,武都地勢偏南,路菜一絕,李軫住在這裡從來不避人,守備府盡心巴結,這一日送了一桌上好的路菜。楚楚挑了李軫愛吃的,其他的叫送去前頭,犒勞李家幕府筆帖等人。
兩人圍坐一方小桌,安靜吃完了一頓飯,李軫放下筷子,轉頭對楚楚道:「我去前頭交代些事情,回來晚了你就先睡,不必等我。」
「要耽擱多久,我叫人打點了宵夜送過去,也免了你忙起來不分晨昏。」
李軫眼裡笑意盎然,回首掌住她後腦,大拇指搓磨耳下細嫩的肌膚,「阿楚這麼快能代入賢內助的角色,甚好,甚好。」揶揄明顯。
楚楚臉上一燙,甩袖抽在他手臂上,不痛不癢,「我有事情問你,早些回來。」
如月不在了,這地方又實在陌生,李軫一走,楚楚便閒下來,坐在凳子上發愣。此處的達官顯貴雖有遞帖子進來,李軫一個沒收,她自然不用出去走動,又不是太平時候,沒得白惹禍端。
院子裡掌了燈,廊下的紅燈籠照亮方寸之地一片薄紅,楚楚洗漱過後遣退了丫頭,坐在床頭看書。也不知過了多久,迷迷瞪瞪之際屋裡暗了下去。
人影欺身上來,將她撲倒在床榻之上,衣裳被人急切地往外拉扯,濡濕熱切的吻落在下巴上有朝脖頸蔓延之勢。清醒了三分,楚楚嚶嚀一聲,本能抱住埋在胸前的大腦袋。
火熱攻勢將她拉入慾望的深淵,身子一陣一陣發燙,意亂情迷,眼角赤紅,偏頭只見床前垂落悄無聲息的紗幔,隔絕一室旖旎。滾燙的呼吸噴洒在耳邊,燒紅一片裸白肌膚,片地凌亂的衣裳掀開瘋狂的冰山一角。
冰冷的空氣爬上皮膚,楚楚往李軫懷裡蜷縮,兩條纖細長腿被隨手拉開,架在勁腰之上。他伏身將她整個攬起,摟著小屁股朝自己猙獰的胯下按,慾望從微闔的眼角流瀉,低啞的嗓音撓在心上,「阿楚,我好想你……」
粗碩的長指探進甬道,撐開緊閉的密縫,軟肉收縮糾纏住長指,蠕動吞噬。模仿陰莖的動作緩慢抽插,涓涓的熱流從細縫裡滲出來,濕了褥子。雙腿緊緊夾住他的手臂,堅硬與綿軟的碰撞摩擦地小腹深處春水潺潺,不追哪處的肌肉酸澀抽搐。
她低低的呻吟聲是致命的催化劑,勾的他眼梢赤紅,緊緊盯著她的臉,將她或舒爽或不適的反應盡收眼底。估摸著適應了,換了早已蓄勢待發青筋猙獰的巨物。
「阿楚,我進來了。」她早已被調弄的渾身綿軟,甬道寂寞渴求,聽他還來問,恨恨捶了他一下,卻沒什麼力道。用牙尖輕輕磨她的耳垂,語調邪氣使壞,「看來是我不好,餓著阿楚了,哥哥這就進來……」
話音未落,巨大的龜頭嵌進小口,就著此刻濕噠噠軟綿綿呈全然放鬆狀態的陰道推著媚肉一入到底,整個身體被撐開成兩瓣,甬道里滿滿當當無一絲多餘的縫隙,鐵柱一般烙紅的巨物仿佛戳到嗓子眼。楚楚眼淚被逼下來,昂首長吟一聲,順著肉棒頂入的力道往後縮,小聲啜泣,「太大了……撐……唔……」
只是進入的過程,甬道便如瞬間爬入無數螞蟻,每一處細微的關節都在酥麻中顫抖。李軫低頭看了一眼,紫紅的巨物嚴絲合縫鑲嵌在小穴里,可憐兮兮的陰唇巴在肉棒根部無所適從。
小穴口一翕一翕企圖再張大一點以期能容納陰莖的粗碩,卻已經到了極致,只能被撐地穴口嫩肉透明晶瑩,顫巍巍無處可逃。他輕輕在她汗濕的頭髮上落下一吻,憐惜地從額頭一啄一啄親到嘴角,堵住了紅唇。
身下便再無半點猶豫,抬腰抽出一半陰莖,腰上一點一點放鬆力道,巨物緩緩沒入深處。陰莖抽出時帶出穴口的軟肉,紅紅的艷肉外翻,夾裹乳白的液體,淫緋迷亂,戳弄進去的時候逆刮內壁上細小的凸起,輕微的觸碰都帶給雙方極大地刺激。
陰莖粗長插入的很深,平坦的小腹若隱若現藤狀的凸起,即使是這樣緩慢的抽插也將肉穴漲到最大,楚楚緊閉眼睛,一句話也說不出來。小腹酸澀到抽搐,傘狀頂端不知戳到哪裡,一小股暖流噴出來猛地澆在龜頭上,肉棒更加興奮了,又快又重狠狠撞進去,楚楚渾身一僵,繃直了身子,仿佛一張拉滿的弓,瘋狂的尖叫全被堵在嗓子眼裡,無力承受又快又猛的進攻。
狹窄的腰腹蓄滿力道,快速地聳動抽插,右手繞到背後輕而易舉握住細小的脖頸,在雪膩乳白的肌膚上種下吻痕,另一隻手捻住雪峰頂端朱蕊搓揉,大掌時而罩住乳白玩弄成各種形狀,滑膩的小兔子仿佛隨時會從手心溜走。
楚楚渾身汗濕,就像溺水的人終於被救起,大口大口呼吸新鮮的空氣,卻因為身下劇烈到不可忽視的操干發出細小的啜泣聲。纖細的小腿被架在肩上,鐵箍一般的大手把住大腿,固定好位置,又是一波仿佛永無盡頭且越來越快的衝刺。
陰莖不知疲倦地運動衝刺著,感受到小穴越絞越緊,吸著馬眼似乎吸出魂魄一般的舒爽,緊緻又滑膩,滾燙又柔軟,從尾椎竄起一股酥麻的刺激,沿著四肢百骸游遍全身,最後在頭皮炸開。
李軫緊緊抱住楚楚,滿身粘稠的汗液將兩人緊緊粘在一起,下身兇狠的撞擊發出噗呲噗呲的聲音,大開大合的操干每一下都深入宮膣,撞擊著緊閉的小口顫顫巍巍合不上。
溫度越來越高,衝刺越來越快,快感推著兩人攀上慾望的頂峰,腦海里白光炸裂,楚楚哭的叫不出聲,無助地細聲抽泣,「哥哥,哥哥……嗚嗚……求你了,求你……輕點……」
李軫緊緊抿住唇一言不發,緊鎖獵物一般的眼神直直落在她臉上,將她所有或歡愉或痛苦的表情都看清楚,任由尖細的指甲掐進肌肉,脊背汗光一片,埋藏在皮膚下的肌肉蘊藏無窮的力量。
他真的愛死她這副無助可憐喊他名字的模樣,只恨不能永遠埋在她身體里,直至死去,李軫聲音啞的能擦出火花,「阿楚,阿楚你愛我嗎?你說,說愛我,你愛我……」
他迫切想從她嘴裡聽見渴望已久的話,操乾的越發狠厲,架子床在風雨中飄搖,咯吱咯吱的聲音響在耳邊,隨時會散架。楚楚微張開嘴,喉嚨乾涸,聲音沙啞,滿臉酡紅,「哥哥,嗯哥哥……我愛你,愛你……唔慢點啊啊……」
發了狠的重重操干,陰莖終於沖開緊閉的小口,傘頭衝進前所未有的窒熱中,他顫抖著死死抵在穴口,青筋猙獰的肉棒一跳一跳釋噴射出所有精液。楚楚身子繃地直直的,腳尖繾縮,被內射後抽搐痙攣許久,清醒不過來。
李軫翻過身,將渾身一抽一抽的人兒箍進懷裡,把她汗濕的頭髮別到耳後,一下一下輕撫她的後背,安撫的細吻落在她身體的每一處。楚楚累的睜不開眼睛,就著李軫的手喝了一杯溫水,癱軟在他身上動彈不得,平復許久撿回一點神智。
窩在他懷裡,嗅到歡好後腥甜的麝香味和彼此身上輕微的汗味,李軫手搭在楚楚腰上,輕輕按摩,兩人都無比滿足地擁著彼此,只覺得這輩子最好的時光不過此刻了,千金不換。
李軫下巴在楚楚頭頂上輕蹭,呼出的氣息帶笑,低聲道:「阿楚,剛才說的話,再說一遍。」
楚楚累的腦子迷糊,「說什麼?」感覺到健碩的大腿分開自己的腿擠進來,有點慌了,「我好累了,歇歇好不好?」
「我幫你回憶回憶。」他不高興,語含警告,聳腰頂了頂,陰唇因為長時間的抽插尚未完全合上,而且花瓣早有些紅腫充血,楚楚捉住身上不安分四處遊走的手,「我說,我說。」緩了緩氣息,認真道:「我愛你,很愛。阿楚最愛哥哥,有違此誓,不得祖宗庇護,死無葬身之地。」她在他耳邊呵氣如蘭,輕輕道出纏綿入骨的情話。
李軫心中動容,沉默,緊緊擁住她,聲音微哽,更不高興了,「胡說什麼,這個誓言不算。」
楚楚轉過頭,鼻尖對著他鼻尖,「你在祠堂說什麼?你的算數,我的就算數。」
他可以毫不在意拿自己做賭,卻唯恐她的誓言成真,想開口說話卻被楚楚按住嘴唇,「你為什麼散布消息說我被三皇子害了,我以後怎麼在你身邊出現,難不成你想將我養在外面?」
既然決定跟他在一起,往後的事情楚楚便認真想過,他們已然淪落至此,她相信哥哥不會負她,即使遠遠的住在外面,相見不易,相守艱難,只要他永遠愛她,她也……可以忍受。
李軫撫平楚楚黯淡的眉眼,知道她擔憂前路渺茫,「傻妹妹,我所做的一切就只是為了光明正大站在你身邊,告訴所有人,我才是你夫婿。」他怎麼捨得將她扔在外面吃苦,他什麼都不在乎,只要這一世長長久久的廝守。
「涼州馬上要亂了,我明日送你南下,下一次見面,你就是我未過門的夫人。往後世上再沒有李楚楚這個人,阿楚,記住了,你以後叫鄭楚玉,父親鄭文德乃是渝州嘉興有名的富戶,樂善好施,常年行商在外,你是他大女兒,自小身子嬌弱養在外頭。」他說著饒有興致笑起來,「我一次帶兵路過嘉興,對你一見鍾情,非卿不可,費心求娶,鄭老爺只得將你許配給我。」
楚楚也笑,「你倒編起話本來了。」
李軫幽幽嘆道:「我費盡心機只想與你長相廝守,咱們這樣的身份,記下來不就是話本嗎?已經如此辛苦,但凡有點仁心,就捨不得拆散你我,哪個作者敢叫我心愿落空,我就敢砍了他。」
楚楚笑完,心裡有點澀澀的,「你什麼時候找的鄭家?萬一我一直不接受你呢。」多少絕望擊潰人的不是竹籃打水一場空,而是自始至終只是一場自欺欺人的空歡喜。
「兩年前就開始找了——我也不知道,我想和你在一起,但也不確定你一直不答應會怎樣,沒想過……大概,會放過你吧。若你最後真不能接受我,遠遠看著你過得好,我也知足了。」他聲音悶悶的,仿佛設想到那樣的場景。
落寞求而不得的語氣感染了楚楚,她心裡慶幸,還好她發現了他的彌足珍貴,臉埋在他胸前,深深吸了口氣。李軫感受到她的心疼和依賴,眼裡笑意一閃而過,早說了他不是好人,就算阿楚最後也不能接受這種背德關係,他也不可能放她走,此刻抱在懷裡的,是他的命啊,沒了她,他沒辦法想像自己該怎麼活。
說了一會兒話,腿間的龐然大物也甦醒了,楚楚撐著他硬邦邦的小腹往後縮,「你怎麼,怎麼又……大了……」
李軫亂拱著湊上來,誘哄道:「阿楚,你可憐可憐我,我二十歲了,一晚上一次怎麼夠,會憋壞的。」上下其手,不一會兒就將她揉的身酥體軟,癱在他身下,半推半就被他闖了進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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