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性奴隸公主逆襲之路 (77-78)作者:爆爆爆爆暴蠑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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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打卡等级:初来乍到
发表于 2025-4-25 02:04:22 | 显示全部楼层 |阅读模式
第七十七章 宮闈亂起刀兵火併
鐘聲敲了十一下,沉重而震顫的錚錚聲響穿透漆黑的夜空,在帝都的上空迴蕩不止。暗色的夜雲緩緩斂開了,露出一輪暗淡的圓月,在黑夜陰影中潛隱的街道,逐漸在月光中顯露出空曠冷清的街巷。空無一人,在凈街衛隊的催促下,縱橫的大街小巷已然逐漸從嘈雜中冷清下來,寂靜地再也見不到半個行人。米芙卡深吸一口,吸進深夜發涼的一口冷氣,在探入夜色包圍的陽台上,遠遠凝視籠罩天地的夜幕之外。
離午夜準時召開的皇宮慶典,還有兩個小時。
她們把能用的禮花,一支不剩地向討論好的方向射入了夜空,可能一切的一切,包括這座皇宮裡連同她們在內無數人的性命,都要依賴遠在夜幕彼方的莉莉安,能不能察覺到其中的訊息了。面色蒼白的艾瑟亞,深深皺著眉頭,望著那絢麗的煙花黯淡下去的方向:「如何能憑這個,將城裡的情況傳遞出去?」
「無法傳遞。」米芙卡按捺下胸膛中控制不住的顫動,儘量壓制住同樣發顫的嗓音,低聲回答。「任何信息都傳不出去。把禮花分別朝莉莉安,以及二皇子的禁衛軍駐軍方向發射,咱們唯一能指望的,就只有讓城外二皇子意識到,這座城內出現某種變故了。」
「意思是……」
「城外的駐軍里,戈賓那一股是指望不上的。」米芙卡深呼吸著冰冷夜風,強作鎮定地睜著金色大眼遠眺夜幕,胸脯一起一伏。
「他是忠心的。這忠心此時只會起反作用,拿不出皇帝的親旨,他絕不會有半點動作。此時能寄希望的,反而是二皇子。他常年與亞倫爭鬥奪嫡,彼此之勢已成水火。哪怕他發現城門被封鎖,推測出城內有異,就是為了自保,也絕不可能放任亞倫登上皇位。」
艾瑟亞深鎖著眉頭,凝在臉上的沉重與憂心仿佛一團凝聚不散的濃霧,聽著米芙卡說話,只是重重地嘆一口氣。實際上,此時被他們視為救命稻草的霍蘭德,從來都不是可以放心依賴的援兵。沒人心裡有底,本就常年覬覦皇位,乃至於太子明爭暗鬥不休的二皇子,在這等嚴峻形勢下提兵介入,預兆著的到底是吉是凶。誰能保證,他會平息城中的叛亂,而不是將這場變故推向另一個混亂的高潮?誰知道他舉兵進城,會不會趁亂髮難,來一場所有人兩敗俱傷下的兵諫呢?幾萬大軍湧進城來,在這一片混亂的時機,若是場面失控,這座無比繁華的帝國都城,馬上就要血流成河……可是,除此之外,要組織亞倫的叛亂計劃,這是她們能採取的唯一選擇了。就是促成二虎相爭,也比獨自面對一頭餓虎好的多啊!
艾瑟亞憂心忡忡,乃至已然有些絕望的目光,與米芙卡在空中相激。即使同樣緊張地喉頭髮緊,但她那金黃的眸子,卻一如既往的只有沉靜的平和,就像這風起雲湧的一切全部非真一般。她沒有權力,沒有武力,除了一點點的出謀劃策以外,可以說這嬌小的身體一無所有。但在那雙清澈的眼睛裡,卻每一次注視,都似乎蘊藏著比千軍萬馬更深邃的沉靜,如同深不見底的湖。在這一刻的米芙卡,經歷過宮變慘案乃至淪落為最卑賤的奴隸,反而比起其他人出乎意料的沉穩。她曾經一無所有,在這天崩邊緣,最多也不過仍舊一無所有而已。皇宮金碧輝煌的最高處,在夜幕中通明的塔頂,傳來了悠揚的號角聲,並且與同時奏響的無數宏大的交響樂器一起,匯聚成了莊嚴而盛大的禮樂洪流。他深吸了一口氣,牽著米芙卡的手,隨著早已恭候多時的官員與貴族們,一起緩緩步入了燈火輝煌的禮堂。
放眼望去,以金紅色帷幕掩映著的寬廣禮堂,在無數燈火的映照下,映出一片熱烈的紅光。數十人的樂團,在帷幕的兩下排開,無數種形態各異的樂器此時一起演奏交響,莊嚴的奏樂迴蕩在禮堂中。皇帝克洛夫身披厚厚的華貴皇袍,頭戴寶珠皇冠,高坐在三面台階交匯的最高點皇座上,面帶微笑地俯視著。無數身著盛裝面容肅穆的臣子們,無比整齊地跪伏朝拜在中央。序曲已畢,太子亞倫率領著早已恭候的官員貴族們,齊刷刷地五體伏地三呼萬歲。磅礴宏大的交響樂再度響起,皇宮八面的禮花,在同一時刻轟然奏響,如同八朵沖天怒放的輝煌焰花,化為將璀璨通明的皇宮簇擁在內的漫天火雨。向著皇帝恭敬朝拜的眾人,在交響的滔滔洪流中,聲震深宮,齊聲發出虔誠的隆隆合唱。
承天隆眷,萬籟輝光——
照我至尊,聖祚綿長——
惟德惟善,福澤帝疆……
米芙卡埋著腦袋跪在裡面,嬌小的身體沒在眾人之中便毫不起眼,她趁著合唱的時候,微微側著腦袋和跪在一旁的艾瑟亞交換著眼神。艾瑟亞確未想到太子居然還敢出現在這裡,恍若無事地參加這隆重的典禮。米芙卡壓低聲音,扳著指頭小聲跟艾瑟亞曆數。
「城外的城防部隊,太子是染指不得的。他嚴密封鎖城市,恰好印證了他的叛亂也只能止於帝都之內,外界的駐軍一旦介入,他也無法控制。」米芙卡小聲說道。「縱然如此,太子敢於鋌而走險,他依舊握有幾重依仗。其一,只是控制城門無濟於事,如果皇帝真的調動起全城力量,他的那點手下依舊會土崩瓦解。想要讓聖旨不出皇宮,現在恐怕連城內的交通要道,也已經被封鎖了。」
「其二,是皇宮內的安保力量,包括此時值守的衛隊,預備隊和貼身的皇家親衛,這裡有相當一部分人,是太子可以隨時驅使的。這些人有多少,有哪些,此時分散在皇宮各處,完全無人知曉,驟然發難,有極大把握以最快的速度控制皇宮大半位置。我不知道他是否還有哪些後手,但有一點,我知道他是無論如何做不到的。」
米芙卡低聲說著,側頭不屑地瞟視盛裝優雅的亞倫:「他可以收買為數不少的人,可終究收買不了全天下的人吧?」
「皇宮中,太子能調遣的兵力不在少數,但,他終究沒有一錘定音的能力,否則,他早就直接逼宮奪政,而不用處心積慮策劃這一場危險的叛亂了。太子利用自己的權力,封鎖街道與城門,乃至策劃叛亂都可以,但也僅能在皇帝並不知情的這短暫時間裡逞一時之能。只要秩序未完全失控,皇帝著手介入其中,依舊可以掌握這帝都中的絕大多數力量。所以太子需要的是突然性,為此,他現在甚至不惜以身犯險,在這裡為自己安排的叛黨拖延時間。」
「對,我也覺得,這樣說,此時待在父皇身邊,反而可能是城內最安全的地方。」艾瑟亞小聲嘟囔著。「眼下宮內情況不明,雖然命令無法傳出,父皇至少還能調動這裡貼身的親衛,保得一時安全……只是城內街道與皇宮大半區域都失去控制,龜縮在這裡,豈不還是……」
兩個孩子此時跪在人群里,跟著合唱的節奏裝著樣子,緊張地小聲交頭接耳,以為動作很小,但實則在高坐上面俯視的克洛夫眼裡看的一清二楚。若在平時,這小孩子些許調皮的小動作,他是不會特意多費口舌的,但今天盛會之上的克洛夫,似乎心情格外的好。他靜靜地坐著,聽完了眾臣虔誠恭敬的合唱膜拜,坐在高高的王座上,目光卻越過人群望向剛一臉茫然地抬起頭來的米芙卡,端詳了一下,蒼老的聲音緩緩朝她開口。
「那個,九皇子身邊的小姑娘,對。上來,朕想看看你。」
本來正藏在人群中,和艾瑟亞竊竊私語著的米芙卡,頓時吃驚地愣住了。她正瘋狂思索著當下火急火燎的處境,剛剛的獻禮都根本沒留意聽,更沒有想到,皇帝會突然提到這個在周圍的無數高官與貴族中,毫不起眼的自己。她這時候心慌意亂,還哪有心思思考這些,突然被那高高在上的蒼老目光注視,頓時緊張地呆站在原地不知所措。直到感受到四周紛紛聚集到自己身上的目光,和艾瑟亞提醒的眼色,米芙卡才猛然如夢初醒,動作忸怩地按著裙子,惴惴不安地小步走到皇帝寶座的階下。
在這一刻,靠在王座上蒼老俯視的帝王,站在階下嬌小稚嫩的蘿莉,身份迥異,年齡相隔了無數歲月的兩道目光,靜靜地在空中交匯。克洛夫刻著皺紋的鬆弛眼瞼,微微抬起,翻動了一下身上厚厚的皇袍,老態龍鐘的面龐端詳著米芙卡,又像是在回憶一般,自言自語地點著頭。
「哦,對,對……朕是見過你的。在九皇子身邊,他回來時,就一直帶著你了……難得。朕記得九皇子,除了你之外,似乎就沒有什麼來往的人了……你叫什麼?」
「臣叫做米芙卡。」米芙卡深吸了一口氣,仰起頭來,在這一刻,不知為何她反而沒有剛剛的緊張與怯懦了,那稚嫩卻又深沉的目光,恭敬卻不卑微,直視他的面容。「前洛特拉帝國公主,米芙卡.安瑟佩爾。」
「原來也是皇室貴胄。」克洛夫若有所思,眯著眼睛輕點了點頭。「你那洛特拉,也是和我塔爾遜並列的大國,何必以臣自居?」
「慚愧,臣是負罪之身,已被洛特拉皇室除名。」
「何罪?」
「弒君!」
簡單而清晰的兩字,毫不遲疑地脫口而出的瞬間,鴉雀無聲的禮堂,瞬間被一片震驚的倒吸冷氣聲填滿,隨之而來的,又是周圍無數人或驚詫,或憤慨,或疑惑的一片譁然。只有坐在王座上俯視的克洛夫,聽到這回答的面容,鬆弛的皺紋一陣抖動,但那深邃的臉依舊淡漠平和不為所動,只有那蒼老的眼睛,卻驟然投來仿佛能直射人心的光。
「是麼……那,朕倒想問你一句。「克洛夫此刻的目光,直射著米芙卡稚嫩的面龐,那蒼老卻凝實的目光,仿佛要穿過小公主那張嬌嫩的臉,把她的內心都照透無餘。「有人說,『天秩有禮,自我五禮有庸哉。』你窮奔我國,於你昔日故主而言,既已非臣,是否以臣事君?」
這話聽得米芙卡心中陡然一凜,自己在洛特拉含冤被定以弒君之罪,若按此話所說,早已是人倫顛倒,綱常離叛的罪無可恕之徒,但克洛夫這一問,卻又並非糾結於此。他的話語,避過了敏感的弒君二字,卻只是在問自己,如今作為去國離家的罪徒,被驅逐除名的昔日公主,心中是否還以洛特拉帝國的的臣民自居。她心中猛然一震,這句話實則卻是在問自己,一個從自己含冤流放之後便縈繞不絕,但自己內心卻一直在逃避的問題。
聽到米芙卡自述的克洛夫,此時將這個稚氣未脫,手無縛雞之力的小女孩看在眼裡,即使是他也不相信,這個站在自己面前的小丫頭,曾經會有謀反弒君的能力。正因如此,以這「五禮」發問的這一句,其中真正的質問,無比精準地直擊到了米芙卡心裡。一直以來,站在這裡的自己,心中是以何等身份自居的?既然臣已非臣,是否君亦非君?如果自己是含冤負罪,那麼對自己來說,又該如何看待如今在真正弒君篡位的兄長手下的祖國洛特拉?自己是含冤的罪徒,陷害自己的兄長,是帝國表率的皇帝,那麼,是自己背叛了,還是此時的祖國背叛了?
她的嘴唇顫抖起來,這是她從未想過,或者說一直在逃避的問題。但這一刻,在克洛夫注視下的米芙卡未曾遲疑,即使嘴唇顫抖,還是毫不猶豫地面對著皇帝,發出清晰明亮的回答。
「天秩有禮,自然是天道無疑。」米芙卡答道。「無論君臣,置身普天澤被之下,仰賴天秩而成君臣,理所應當。」
聽到此言的克洛夫,輕笑一聲:「那麼你是覺得,即便非臣,卻也要以臣事君?」
「為君者,行的是光明正大之道。」米芙卡答道。「若其心無規秩,行有不端,又何有天秩以禮?」
站在人群前列,此時在她背後看著這一對老少問答的亞倫,瞬間臉色變得青白,額頭的肌肉猙獰地微微抽動一下,米芙卡這回答,顯然是暗暗衝著他的。他不及做出反應,包括若有所思的克洛夫也未及回答,禮堂外的長廊上,卻由遠而近地傳來一陣急促的腳步聲,一個面帶驚慌的衛兵,氣喘吁吁地跑進殿內報告:「陛,陛下,西面存放燈燭的倉庫失火了!」
「哦,想來是節日間偶然失火,不必多慮。去報告值守衛隊,儘快撲救就好。」克洛夫不太在意地揮手答道。但隨之而來地,那來自禮堂外的騷亂似乎並未止歇,那逐漸清晰真切傳來的嘈雜,反而竟似乎在逐漸蔓延擴大,乃至不只是那個方向,似乎四面都有令人不安的隱約騷亂聲傳來。克洛夫還在微笑著的臉,逐漸嚴峻起來了,包括在場的諸位官員,臉上的表情也肉眼可見地由喜悅轉向驚詫。克洛夫站起身來,在下人的攙扶下提著皇袍快步走下台階,想要去查看情況。禮堂的大門大開了,本想派人去詳查起火情況的克洛夫,此時目光穿過夜幕下大門的皇宮花園外。相隔遙遠的目光視野盡頭,昏黑的夜色里竟能影影綽綽看到,有為數不少的全副武裝人馬身影交疊晃動,以及傳來的隱約匯成一片的盔甲聲,馬蹄聲和腳步聲。緊盯著那遠方的克洛夫,蒼老的臉上驟然變色,顧不得老邁的身子,在在一眾官員的簇擁攙扶下緊走著穿過大門,望著那遠處若隱若現的人馬調動景象,回頭厲聲說道:「那是哪一部的衛隊,誰調他們來的?」
無人回答,官員們此刻望著那遠方的兵馬鏗鏘,瞬間也已紛紛意識到是何情況,眾人的臉,瞬間不約而同地變得煞白。在眾人緊緊簇擁中心裡的克洛夫,那蒼老卻不渾濁的雙眼,緊緊盯著夜幕遠方模糊的兵馬騷動,皺紋縱橫的臉上,嘴角冷冷地扯開,在壓抑的唇齒間擠出一句猙獰的獰笑:「家賊!」
眾人急急奔出溫暖通明的禮堂,在宮殿外漆黑的夜色籠罩里伸頭遠眺,緊張地吸進一口夜間冰涼的冷氣。官員們驚慌地面面相覷,無數無聲詢問的目光,同樣投向遠處。克洛夫緊繃著蒼老的臉,那深陷的臉上雙眸中冷光迸射,他拽了拽皇袍,斷喝一聲:「瑞貝卡!
「屬下在!」早就侍候在他身邊的瑞貝卡,斬釘截鐵地猛力一抖軍袍下擺,單膝跪下厲聲回答。
「請陛下令!」
「傳朕的命令!值守禮堂附近的幾支衛隊即刻調動,一支隨身時刻監督保護,其餘立即出發沿皇宮巡查,回報何處有所異動。若發現有人作亂阻撓,一體擒拿!」
「是!」
「皇宮即刻戒嚴,任何人不得出入!」克洛夫繼續大聲命令。「馬上關閉宮門!」
「是!關閉宮門!」
「關閉宮門!」
一句句命令緊張地大聲傳達出去,不帶半分遲疑,隨著衛隊緊張地在一陣雜亂腳步聲中紛紛出動,穿過花園後遠處的皇宮大門,以及內部的幾重門,開始一道又一道地紛紛合攏。眾人紛紛緊張地隨著克洛夫,退回已不再有慶祝氣息的禮堂內。背後的大門在砰的一聲中徹底合攏,但這聲音,也並不能讓此刻的眾人安心多少。米芙卡驚魂未定地撫著胸口,剛想說什麼,早已按捺不住的亞倫已然指著她一揮手命令道:「把她拿下!」
身邊的親衛立刻上前,擰著胳膊把米芙卡按著動彈不得。艾瑟亞焦急地連忙上前,想要硬著頭皮求情:「父皇……」然而此時的克洛夫,並未對米芙卡的言論作何評價,卻也並未阻止亞倫命人把她拿下。他沒有去看被親衛擰著胳膊押著的米芙卡,沒人知道他在想什麼,那深邃的眼睛裡若有所思,只是在這人人驚慌緊張的禮堂中緩緩掃視。亞倫正想趁此機會轉移注意,此時機會難得立刻上前躬身開口:「父皇,此人本就是叛主弒君大逆不道之徒,留在這裡多有後患,怕是如今皇宮作亂之事,也和這小賊有關!」
克洛夫不置可否,並不回答亞倫,也並不理睬急得想要求情解釋的艾瑟亞。他還摸不准宮變的亂軍到底和誰有關,但心裡已經有了計較,想要讓這場叛亂的策劃人露出馬腳,倒不如暫且把米芙卡拿下,讓他以為自己已矇混過關陷入麻痹之中。他沉思一下,再次下令:「菲爾德,亞倫,你們立刻傳令所有能通知的皇宮親衛,告訴他們,就地守備不許擅動。其中有人有私自動作的,一律視為叛亂!」
他的話音剛落,亞倫與菲爾德未曾來的及回答,便又聽到遠遠的皇宮東北側傳來一陣悶雷般的爆炸聲,能感受到腳下的地面都跟著一顫。下一刻,西邊的鐘樓方向也起了火,這次聲音更大,夾雜著的還有混亂的叫喊聲。緊急調動的號角聲狂吹著響成一片,出動平息的衛隊,號炮與馬蹄聲震盪著響徹皇宮,但聽著聲音,不管出動了多少人,這騷亂竟似乎沒有半點被逐步壓制的跡象,反而好像出動的人越多越亂了。官員們心驚膽戰地聚攏在一起,簇擁著皇帝緊閉了宮門,困守在禮堂周圍的這幾間宮殿里不知如何是好。緊接著,就在距離最近的宮殿禮堂後門,也傳來了爆炸與騷亂聲。幾支燃燒著的火把與尖利鳴叫的響箭嗖嗖地飛來,瞬間引燃了牆紙和地毯,走廊上的水晶燈也在砰砰砰的碎裂聲中被打碎了。
霎時間,本來就人心惶惶的禮堂內,如同炸營一般,在此起彼伏的慘叫聲呼救聲中亂成一團。衛兵們扯著嗓子狂叫著保護陛下,昏暗的宮殿里人影攢動,到處是連滾帶爬逃命的身影。森寒的刀鋒閃動,刀影紛亂,一片混亂中根本辨不清作亂的親衛有哪些,本來還侍立著隨身保護的親衛們,忽然自己隊伍中間的內應們突然發難,在昏暗中暴起殺人,更是沒有半點提防被襲擊的措手不及,像沒頭蒼蠅般亂竄。作亂的親衛們,一邊發狂地喊著:「保護陛下!」一邊手上絲毫不停地揮刀亂砍,在亂成一團的擁擠人堆里更是辨不清敵我。很多不知所措的親衛,還在提著劍四下張望尋找叛黨,下一秒就被身後一樣打扮的同僚背後一劍,毫無防備地捅了個透心涼。梅拉尼緊緊護著艾瑟亞,提劍提防著身邊亂爬亂滾的眾人。她也來不及辨認面容,看見一個衛兵舞著刀,嘴裡狂喊著「捉拿反賊」撲過來,下狠手反手便朝著肋骨之間一刺,血像噴泉一般噴了艾瑟亞滿臉。
「不要窮追,護住大臣和貴族們!」梅拉尼叫道。「貼身保護,誰敢妄動的,就是亂黨無疑!」話音未落,黑暗的角落裡又是一人衝出,梅拉尼躲閃不及,刺啦一聲被割傷了手臂。她勃然大怒,也不再分敵我了,反正命令下了還沒頭沒腦亂撞的,八成就是反賊。當下直接長劍連刺,噗嗤嗤地在來人身上鮮血亂噴地捅了七八個窟窿,緊接著,大開大合揮劍亂砍,不管是誰都不敢近身。
米芙卡被兩個親衛擒著,此時卻看著亞倫借著混亂,鬼鬼祟祟地夾著貼身的親衛向後溜去,她心裡驟然意識到太子要幹什麼,暗叫不好地奮力扭動掙扎,但那身後兩個押著她的親衛,抓著她的手腕如鐵箍一般,米芙卡左右扭動也絲毫動彈不得。她不敢出聲提醒,只能對著艾瑟亞大張著嘴虛張做口型,眼睛急得不斷往亞倫的方向瞟。梅拉尼正不斷揮劍,在混戰中把驚慌的艾瑟亞護在身後,向角落裡退去。幸好他看到米芙卡,便瞬間明白了意思,一邊向後退著一邊大喊:「瑞貝卡,快去保護太子!」
這一聲喊響徹混亂的禮堂,話音未落,瑞貝卡已飛身過去,順手拔出掛在腰間的柳葉刀,一手扯回已經快出了宮殿後門的亞倫,旋轉中把他護到自己身後,右手彎刀順勢斜劈,一刀把亞倫身邊兩個親衛剁翻在地。她大喊著:「保護太子殿下!」此時一片混亂中,造反的和護駕的,士兵與親衛衣著服裝完全一樣,分辨不出是忠是奸,而瑞貝卡也根本不管,她把亞倫護在背後,直接大開殺戒,凡是敢靠近亞倫身邊的見人就砍,一連砍翻了七八個人,就那麼硬拉硬拽地把臉色蒼白的亞倫拉回人群中。進攻受挫的親衛們,心驚膽戰不敢硬闖,從昏暗的走廊兩下紛紛退回去,只有剩下十幾個,像是忠心不二的死士,瞪著發紅的眼睛握著刀,狂叫著又衝上來。但此時在衛隊長們的指揮彈壓下,原本亂成一團的衛兵們已恢復了控制,轉眼收攏了隊伍的衛隊已弩機齊發,一個個將其射倒在地。士兵們又立刻提著刀齊步奔上前,在每個屍體心窩補上一刀。
大亂之下的禮堂,終於隨著明面下的亂黨被悉數殺死,重又寂靜下來。許久,才聽見逐漸傳來的此起彼伏呻吟聲,驚魂未定的眾人,一個個查看著身上的傷勢和渾身的血,攙扶著在劫後餘生中從地上爬起來。克洛夫被親衛團團護在中央,倒是安然無恙,他在攙扶下緩緩走到中央,喘著氣整理著身上叛亂的皇袍,目光不忍地四下掃視著,那老邁的雙眼,光芒閃爍蕩漾著不止,頹然流下淚來。他看見角落裡的米芙卡,還在可憐兮兮地被押著,嘆息一聲,朝她揮了揮手。
「把她放開吧。」
「陛下……」
「朕是相信的……在場的諸位,都是我塔爾遜帝國的棟樑支柱,是朕的忠心臣子,帝國勛略。還有……還有朕骨肉相連的貴族親家們,朕最親愛的兒女們……朕相信,這種滅絕人性,大逆不道的事,在座的諸位,都不會做出來。只要是人,就做不出來……」
他仿佛被打碎了內心防線地頹然站著,淚水從老邁的臉上流下來,在個個面容悽然的眾人中嘆息著。帶傷攙扶著的眾人,也在這片悲涼的氣氛中哀聲不止。禮堂中這一番刀光劍影的驚魂搏鬥,也只是肅清了先頭闖進來的幾十名亂黨,以及潛伏在衛隊中的內奸而已。龜縮在這小小的幾間宮殿之內,在這之外的整座皇宮,此時已完全失去了控制,皇宮外的帝都要道,對外的聯繫也被盡數切斷,也許在叛軍的重重包圍下,只剩下他們閉門縮守的這一隅之地了。誰都不知道,他們能不能度過這叛亂中刀兵血光的一夜,見到明天的太陽。只有亞倫暗自慶幸,他正想遵照之前克洛夫給他的命令,說了聲「兒臣馬上去傳令衛隊」,就要帶著貼身親衛退出殿外,卻沒有料到,剛剛被親衛放開的米芙卡,輕輕揉著自己的手腕緩步上前,擋在了他面前。
只看見米芙卡整理了一下散亂的裙子,徑直走到了亞倫面前:「太子殿下,陛下說的對,在這裡的,都是舉足輕重的社稷忠臣,尤其是您更不能輕涉險地。為保安全,請您緊隨陛下身邊,由親衛貼身保護。」
聽到這句話的亞倫,本來就不好的臉色瞬間又青又白,他猙獰的臉上肌肉抽動,終於在暴躁中猛然爆發,狠狠一個耳光抽在米芙卡的臉上,狂叫起來。
「混蛋!你是什麼東西,敢對本太子指手畫腳?我幹什麼,用得著你發號施令嗎!」
目睹著這一切的克洛夫,他的臉上無比平靜,靜靜地把失態的亞倫看在眼裡,面無表情地瞥著亞倫淡淡開口道。
「她說的有理。太子,你何必生氣呢?」
意識到自己行為失態的亞倫,狠狠咬著牙急忙跪下:「陛下,兒臣只是心急目前態勢,一時焦躁。」
他看著站在一旁捂著小臉的米芙卡,真恨不得直接一刀捅進她的心窩,卻又萬萬不敢發作。米芙卡這句話,無比精準地破壞了他的原定計劃。本來他已經要趁機脫逃,去會合宮內起事的衛隊內應,再傳出信號讓皇宮外早已準備好的家將們保衛皇宮,裡應外合。可米芙卡現在出言提醒,讓自己不得不呆在皇帝身邊,直接讓他和布置在城中的叛軍斷了聯繫。自己總不能當著父皇的面,對手下嘀嘀咕咕交代謀反作亂的事吧!
陷入窘境的亞倫,一時間面對突發的狀況,也暫時無計可施,只能低眉順眼地在親衛的保護下,侍立到了皇帝身旁。宮殿內的燈火被重新一盞盞點亮,驚魂未定的眾人,在此起彼伏的呻吟中查看著傷亡情況。地上血跡斑斑,衛兵們動作麻利地把地上的屍體拖到一旁。沉思著的克洛夫,在長久的思索之中之中招了招手,瑞貝卡察言觀色地立刻湊到他身前。他猶豫了一下,開口道:「瑞貝卡,朕,可能有一事相求……」
皇帝以這種口氣說話,在場的人都猛然一凜。不只是震驚於克洛夫的語氣,更是明白,能以這樣的態度開口,如今的局勢,可能真到了生死攸關山窮水盡的時候。聽他說得如此蒼涼,圍繞在周圍的臣子們,也盡皆在淒涼的氣氛中流下淚來,誰都不知道,今晚過後的這間宮殿里,還能有幾個人倖存。只有瑞貝卡,即便如此,那白皙的面龐依舊凜然不動,聲音沉著地請示:「屬下請令!」
「好,果然英雄出少年麼?」克洛夫慘笑著讚嘆一聲。「皇宮外的叛軍,至今雖然圍困,卻還沒有半點行動跡象,這城裡的各處叛黨,可能還在等待,一個匯總他們的集中指揮……可能更多不明情況的兵力,在他們所屬長官附逆起事之前,還未曾開始調動。趁皇宮還未被合圍,這是為數不多的時間了。」
「朕命你即刻突圍!」克洛夫肅聲喝道。「帶上朕的皇旗,城中所部兵馬,有喧譁兵變等附逆叛將者,即行擒拿!」
眾人都倒吸一口冷氣,誰都知道這任務意味著什麼,在這等劍拔弩張的關頭突圍出皇宮,本來就是刀光劍影的要命勾當,更何況現在層層封鎖,能傳出皇宮的能有幾個人?真要是有意圖作亂的軍隊,想憑突出重圍的這幾個人解除將領的兵權,無疑是以卵擊石,大軍一作亂,孤身出去的瑞貝卡,只怕只有個碎屍萬段的下場……難怪這可能是克洛夫最悲涼的一份旨意,接下這種任務出去的人,真可以說是九死一生了。但面對皇宮外蠢蠢欲動的叛軍,以及隨時都有可能把皇宮徹底圍個水泄不通的叛亂衛隊,這一點點時間,可能是最後一絲爭取生機的機會了。但瑞貝卡,那尚且有些稚嫩的少女面龐上沒有波動。她只是用行動做了回答,雙手捧起那面碩大的皇旗,毫不停留地轉身,逐漸走進了那隱隱喊殺聲交織的夜幕下。
特爾錦將軍坐在酒席的首位,精緻的長桌上從東一直擺到西的無數道珍饈菜肴與晶瑩的美酒,看的人目不暇接,但此時此刻,卻並未有人有心細細品嘗這滿桌盛宴。兩側,坐著的十餘位全副武裝帶刀披甲的將軍,都是亞倫早已安排好的家兵家將。被包下的宴會樓里,這賓客滿座的景象,卻沒有半分熱鬧的宴飲氣息。廳堂內無比肅殺,全副武裝的每個人,手都按在腰間的刀柄上,虎視眈眈,殺氣騰騰。像這樣的數十個宴席,此時分散在城中的各個大酒館裡,總共不約而同準備著人數足有上千人,借著聚會宴飲的名義,他們分散聚頭,只等太子傳來信號便要行動舉事。然而,時間一分一秒的過去,此時已然等到了後半夜,皇宮中的亞倫,卻杳無音訊地再沒有一絲消息傳來。此時做賊心虛的眾人,面面相覷之間,心情開始拿不定主意地動搖起來。特爾錦心神不寧地側頭,望著窗外寂靜漆黑的帝都夜幕,隨著時間推移,這些原本已經殺氣騰騰準備大開殺戒的亡命徒們,逐漸也開始心裡打鼓了。太子這麼久毫無消息,此時皇宮內的情況也一無所知,是不是出了什麼變故?他們這些武夫,一無所知地呆在這裡如坐針氈,到底是繼續等在這裡,還是改變計劃自發行動,根本沒人心裡有一點底。這兵變謀反的事上,時間是性命攸關地緊迫,可以說現在流逝的每分每秒,都有可能帶來天堂和地獄的差別。可明明知道這樣,心急火燎的眾人卻只能徒勞地急得團團轉。太子一去便杳無音訊,若是他已經事敗被擒,自己這一幫人卻大張旗鼓地包圍皇宮,那簡直是找死!若是皇宮內亂已被平定,皇帝官員們問起自己帶兵前來意欲何為,該怎麼對答?眾人越想,越覺得心裡發虛,最要命的是到現在為止,都不知道宮內成敗如何,若是老皇帝還活著,只要一句話,就能讓在場的所有人人頭落地……餐桌兩側披甲帶刀的眾將,此時也盡皆和他是一樣的表情,在這難熬的焦躁中心神不寧地面面相覷間,卻忽然聽到門外終於一陣急促的靴聲。終於打破這難熬的寂靜,早已按捺不住的家兵家將們,紛紛如釋重負地轉身把目光投向那裡。然而進來的,並非是太子手下傳信的士兵,卻是一路快步走進宴會廳的瑞貝卡。在看到她的一剎那,在場的眾人已是意識到了情況地紛紛臉上變色,猙獰的臉上肌肉抽動泛起凶光,紛紛把手按到了刀柄上。廳堂中的氣氛,瞬間變得劍拔弩張起來,半出鞘的刀鋒寒光閃爍,在與瑞貝卡的目光對視的一剎那,眾人的眼中已迸射出了無路可退的凶光。特爾錦此時,那兇橫的目光反而不再搖曳,到了這魚死網破的關頭,就算這娘們再厲害,這裡的數十名悍將亂刀齊上,舉手間便能把她剁成肉泥!
轉眼之間,瑞貝卡已旁若無人地大步進來,她頭戴深紅的卷檐軍官帽,身穿一領簇新黑緞戰袍,腰掛長劍,腳蹬著烏黑的短統野戰靴,一身穿戴光鮮利落,只有那白凈的面龐上尚未擦乾的星星點點血點,在告訴眾人她是怎麼來到這裡的。她輕描淡寫,卻又毫無拘謹地大步走到廳堂中央,仿佛對滿座劍拔弩張,帶刀披甲的悍將們視而不見,那明亮的大眼睛掃視一下在座眾人,恍若無事地走到桌前:「特爾錦大人,在這裡啊。今天節日盛會倒樂的清閒,在這和諸位一聚。喲,都是新面孔嘛。」
猶豫,是集體行動中的大忌。這股瞻前顧後的情緒,會如同瘟疫一般以最快的速度傳遍每一個人,讓所有人都陷入無頭蒼蠅的徒勞焦慮中。瑞貝卡利用了這一點,雖然此時孤立無援,卻坦然自若地如同有千軍萬馬。這更加重了在座眾人心中的遲疑不安,她是不是已經帶來了皇宮內的大批衛隊,只要他們稍有異動,就要立刻全員被擒?她能來到這裡,是不是……是不是意味著,皇宮內舉事的太子已經完了?那他們這些人留在這裡,若倒戈投降尚且還有活路,若這時候再徒勞反抗,反而白白背上一個叛逆的罪名,那可是處極刑的大罪!
不要慌,太子此時情況還未可知!要是真的已塵埃落定,早就出動大隊人馬來逮捕他們了!然而現在,除了瑞貝卡所帶的幾個皇家親衛外,根本一無所有,這娘們八成在虛張聲勢!特爾錦在心裡狂叫著提醒自己,這樣考慮一下,頓時身上的底氣又回來了。他殺氣騰騰地冷笑一聲:「聚了幾個朋友,喝兩杯而已,這不會不許吧?深夜到訪,親衛長有何指教?」
「指教嘛,是不敢說的。」瑞貝卡淡淡笑著,掃視一眼在座虎視眈眈的眾人。她就那麼旁若無人地散步般走到了桌前,伸手拿起一個酒杯甩了甩水漬,自顧自地提起瓶子倒滿了一杯酒,仰頭一飲而盡。「在場的諸位,大多面孔我都沒見過嘛。本來特爾錦大人會朋友的聚會,我是不該來叨擾的。只是偏偏陛下深夜有急命委託,不得不特意跑一趟。」
她笑吟吟的面孔轉向特爾錦,詢問似的看著他面容。特爾錦感覺到,此時滿桌劍拔弩張的眾人,目光都投向了自己,無聲地詢問著自己該態度如何,他勉強壓下緊張的情緒,不動如山地冷笑,雖不發難,但言語中卻也沒有半點客氣與尊敬,已到了隨時可能振臂一呼,暴起舉事的發作邊緣了:「我等在這裡小聚,不知又礙著什麼事了?你明說,若是有理可依,我們怎敢不配合?」
「特爾錦大人,這話可誤會我了。當著這麼多人的面,我是想給您留個面子的。」
卻見到說完這句的瑞貝卡臉色一轉陡然沉下,眼中銳利的鋒芒迸現,猛一揮手,口中斷喝一聲,跟在身後的兩名皇家親衛立刻踏步側站,封住宴會出口。
「請聖命!」
伴隨著瑞貝卡厲聲命令,身後的兩人皇家親衛無比恭敬地半躬上身,左右捧著一面金紅色的錦繡龍旗緩緩踏步上前,這便是皇帝親授至此的王命皇旗了。此時在座臉上青一陣白一陣,遲疑不決的眾人,面面相覷之間,全都拿不定主意到底是該拚死一搏,還是倒戈卸甲,臉上抽動一陣,還是內心忐忑地稀稀拉拉對著皇旗跪下。
「特爾錦,翁里克,哲倫,德拉考特四人,附逆奸黨,挾軍亂政,左右拿下了!」
她連報包括特爾錦在內,在場的太子黨武官四人名字,把領頭的四人悉數概括在內,眾人還未及反應,身後如狼似虎的親衛已撲上前來,不由分說地把四人捆了個結結實實。特爾錦被這迅猛的動作一時驚得呆住,直到被繩捆索綁,看著身邊同樣的幾個領頭的太子黨鐵桿被悉數擒拿,猛然清醒過來,掙扎著笨重的身體大罵:「混蛋!老子是陛下欽點的重要官員,你無憑無據,只靠一面皇旗就在帝都隨意搜捕,太放肆了吧!」
此話一出,滿座本來還和他們一樣,被這突如其來的擒拿驚得個個呆若木雞的武夫們,猛然反應了過來,席間的氣氛瞬間劍拔弩張,呼啦一下,長桌兩側已站起來一片腰刀出鞘,殺氣騰騰的披甲將官,每個人肌肉扭曲的通紅鼻尖都滲出了汗珠。全副武裝的數十人一哄而起,擒拿著四名武官的寥寥幾位皇家親衛,此時也臉色發白,雖然瑞貝卡神態自若,但他們自己心裡是清楚,皇宮早就派不出半個人了,若是這廳堂里這麼多兇猛的悍將們暴起魚死網破,他們這勢單力孤的幾個人,恐怕頃刻就要被砍成碎肉!只有面色冷如冰霜的瑞貝卡,此時此刻面色無半點動搖,沉著臉一抬手。
「諸位不要慌亂!」瑞貝卡沉聲喝道。「特爾錦勾結亂黨,證據確鑿,陛下特發皇旗指名前來擒拿!各位千萬不要妄動,以免無罪牽連!
「不要相信她!」特爾錦捆在地上狂叫道。「她不會放過你們的!大伙兒魚死網破,才有一線生機,若是等來日秋後算帳,後悔就晚了!」
眾人睜著色厲內荏的通紅雙眼,瞪著眼睛面面相覷著,房間裡交織的粗重喘息聲,砰砰的心跳聲震得人渾身發戰,在恐懼,緊張,想要殊死反抗的凶厲與可能事不關己的僥倖中,心臟狂跳地猶疑不斷,雖然個個凶光畢露緊握鋼刀,卻根本不敢拔刀。瑞貝卡卻不給他們一點時間,握著長劍冷聲答道:
「我沒時間跟諸位詳談,也沒那個義務。只說一句,跟特爾錦沒關係的,就安坐一下,免得多有誤會。稍微給三分鐘,等我們辦完了事,該吃吃該喝喝!」
「放你媽的屁!快上啊,你們這群混蛋!都,都聾了嗎!」
特爾錦歇斯底里地狂叫著,驚慌之下,他已經無法冷靜思考了,就那麼徒勞地嘶吼狂叫著催促眾人動手。可是面前這數十名人高馬大手握利刃的悍將們,卻只是盡數面帶恐慌地瞪著眼睛猶豫著,根本不敢動手。此時此刻,沉著自若地提劍站著的瑞貝卡,與灰頭土臉地捆在地上絕望嘶吼的特爾錦對比鮮明,更讓人覺得,這還未及舉事的叛亂,已經徹底如死灰一般了。他們恐懼地面面相覷,如果真的像瑞貝卡說的那樣,都已經完了,自己萬幸沒有牽扯其中,何必要這時候跳進去白白背上個死罪呢?
廳堂內死一般的寂靜,只有特爾錦絕望而不甘地狂叫著。他不明白,為什麼這裡數十位全副武裝的悍將,就這麼被這幾個明明隨手就能砍成肉泥的親衛嚇住。驚慌之間他也糊塗了,其實,他只要問瑞貝卡要一份指名逮捕自己的諭令,就能讓她啞口無言。只能帶來皇旗而沒有明令,說明皇宮還處於封鎖之下,根本不知道外界的情況。但此時的他,在驚恐中已想不到這些了。他驚恐的眼神回來,看著瑞貝卡手裡的長劍,顫抖地叫著。
「你,你不能抓我……帝國至今還沒有,無皇帝詔令,用皇旗逮捕高官的先例……」
「你當我是和你開玩笑麼?」瑞貝卡握著劍鞘,斜瞥著眼睛冷冷俯視著他。「你倒想錯了一點,自認所謂朝廷命官立威作勢,何須什麼秋後算帳,宰你這雜碎,比宰只兔子也不如——」
她冷笑一聲陡然拔劍,反手仗劍斜插,長劍瞬間貫胸而入,被捆倒在地的特爾錦慘叫一聲,登時已氣絕身亡!
「哼,王命皇旗下本長官便宜處置,是說著玩的嗎?」瑞貝卡惡狠狠地拔出長劍,抬腿在靴筒上兩下擦乾血跡,轉身想也不想地冷冷一字:「斬!」那被嚇得目瞪口呆的眾人還未及反應,早已拔刀在手的皇家親衛,便已拖著還兀自驚慌掙扎不止的三名武官拖到宴廳空曠處,毫不停頓地舉刀過頭。「嚓!」地三聲伴著寒光閃過,三顆血淋淋的首級已然落地!
「諸位受驚了,沒你們的事!」瑞貝卡收劍歸鞘,絲毫不停留地,在被嚇呆了再無人有心暴起的眾人驚恐目光中,帶著身後的親衛轉身便出了宴廳,頭也不回地快步離開。「多有攪擾,改日我自備一席,為諸位壓驚!」
第七十八章 被鎖在無數人面前高潮
瑞貝卡幾人跨上快馬,拽著韁繩撥轉馬頭,抑制住兀自狂跳不止的心臟,在雜亂急促的馬蹄聲中,呼吸著冰涼夜風奔回死寂空曠的街道。剛剛那劍拔弩張的對峙緊張還在心中迴蕩,即使以最快的速度,將這場蠢蠢欲動的叛亂扼殺在了搖籃里,想到剛剛在那無數亡命逆黨的包圍下,強忍著緊張面不改色地斬殺主官,即使現在每個人尚且心有餘悸。如果剛剛他們表情有一絲動搖恐懼,如果這幫意圖作亂的叛將們真的孤注一擲,此刻他們幾個勢單力薄別無援助的親衛,早就已經橫屍在地。不過好在,這場膽色與鎮定的較量中,他們賭贏了。
瑞貝卡深吸一口氣,騎在馬背上注目遙望夜幕下朦朧的城市邊界,背後的皇宮還在鼎沸的混亂殺聲中,趁亂縱火的紅光隱隱把一側的夜幕映得泛紅。此時沿街道遠處的城市邊界,竟能同樣聽到隱隱轟鳴的馬蹄聲微微震盪。她心神不寧地扭頭,飛速思索當下面臨的何種狀況,背後的親衛們也紛紛不安地眺望。遠處一陣急促的馬蹄聲中,一騎馬沿著黑暗的街道飛速馳來,前往查看城防情況的親衛飛馳而來,驚慌地大聲報告:「不,不好,二皇子提了數千禁衛軍部隊,突破城防進城了!」
「怎麼回事!」瑞貝卡大聲喊道。「城門早就完全封閉,他怎麼進來的?」
「想不到,二皇子早藏了一手!」親衛氣急敗壞地叫著。「南門的城防官名義上是太子所屬,沒想到卻暗中聽命二皇子,他私自開了城門,放禁衛軍大隊進城了!」
「戈賓在哪兒?」瑞貝卡變色高聲叫道。「他就放任二皇子提兵入城?」
「戈賓將軍在北門駐防,沒想到二皇子竟能靠內應在南門進城,來不及阻截了!沒有陛下明令,他怕激起城內兵變,此時只能在外團團包圍了帝都,不敢擅動大軍!」
瑞貝卡臉色大變地狠咬嘴唇,霍蘭德的提兵介入,瞬間讓本來就火急火燎的局勢徹底進入了瘋狂的失控中。沒人知道,這個一直覬覦皇位的二皇子,此刻帶著全副武裝的部隊進城,到底是護駕,還是圖謀不軌?他和太子彼此勢如水火,此刻在動亂中徹底撕破臉皮的兩股勢力對峙在帝都中,只要一點火星,這提刀帶劍的大批軍隊,在帝國中樞的皇宮中爆發出的摩擦便會血流成河。覆巢之下無有完卵,如果真讓他大軍進城,這座無比繁華至高無上的帝都內,恐怕要迎來最大的浩劫了!她咬著牙一揮手喊道:「快去,帶上皇旗,火速通知戈賓進駐城內!」
身後的幾騎馬紛紛扭頭,向著被火光映得暗紅的皇宮方向飛奔而去,瑞貝卡望著街道遠處塵土大作,鎧甲與刀劍的鏗鏘聲響成一片,禁衛軍在鼓譟聲中,黑壓壓的隊伍氣勢洶洶地迎面而來。瑞貝卡咬著牙猛地一抽馬鞭,不躲不避,迎著那殺氣騰騰的隊伍縱馬直奔過去。她做了必死的心理準備,決定豁出命去,試圖攔截二皇子逼近皇宮的大軍。遠處在塵土飛揚中,身披棕黑色盔甲的禁衛軍大隊,如洶湧的黑潮湧過街道,每個人都全副武裝,身上黑沉沉的鎧甲泛著冷光,森寒的刀劍無不出鞘,映得人雙眼發花。隨著騎兵站定,前列一排鋒利的騎槍齊刷刷並舉,對準了孤身縱馬而來的瑞貝卡。中間的士兵隨之退到兩側,全身盔甲披掛整齊的霍蘭德,黑金頭盔下的臉露出獰笑,騎著駿馬在衛兵簇擁下緩緩出列。瑞貝卡一拽韁繩,胯下那匹戰馬在不安的嘶鳴聲中,仰頭減速停在虎視眈眈的禁衛軍陣前。
無數帶刀提槍組成黑壓壓軍陣的禁衛軍,旗幟招展劍戟林立,肅殺的軍陣在悽厲的夜風中巋然不動,無數雙虎視眈眈的眼睛,同時緊緊盯著軍陣面前孤身一人的少女。瑞貝卡那白凈的臉龐緊繃著,面容凜然地盡力保持冷靜,但那胯下的戰馬,已然在肅殺中焦躁地踢騰起來,即使被瑞貝卡拽著韁繩,還是在無數士兵的殺氣注視下,不安地在原地徘徊打著轉。她努力控制著胯下躁動不安的馬匹,在顛簸中的目光,依舊牢牢盯著出陣的霍蘭德,儘可能用冷靜的聲音問道:
「二殿下,為何連夜調動軍隊入城?」
「來護駕!」霍蘭德黑沉沉的鐵盔下,那英俊的臉此時肅殺犀利,他微微抬起頭,在月光的映照下,鑄鐵一般的臉龐上肌肉微微抽動,略帶猙獰地咧嘴一笑。瑞貝卡強作鎮定,淡然回答。
「我不知道,殿下說的什麼意思。」
「是麼?」霍蘭德臉色兇狠地問道。「今夜慶典期間,為何城門反常封閉?太子為何下令城防戒嚴?皇宮調動的衛隊又是怎麼回事?」
「從來沒有此事。」瑞貝卡冷著臉淡淡回答。「慶典期間封閉城市,是太子殿下出於安全考慮下令,又有陛下欽名的指示批准。皇宮內只是意外失火,正在調動衛隊撲救,更無什麼所謂的陰謀作亂。二殿下,如果沒有別的事情,就請帶所屬部隊立刻退出城外,禁衛軍無令私自進城,等同兵變作亂。」
然而此時的霍蘭德,仿佛已打定了主意誓不罷休,他陰沉沉地冷笑著:「沒記錯的話,親衛長是太子的貼身護衛吧。」
「那又怎樣?」
「不怎樣!」霍蘭德臉上的笑意陡然收斂。「今夜帝都必有異狀!太子蓄意封鎖消息,居心何在?今天為了父皇,拼著你們掩蓋阻攔不顧,我也要連夜進宮查看情況!」
瑞貝卡心裡暗叫不好。雖然此時皇宮在亂兵包圍下早已危在旦夕,但為了阻止霍蘭德提兵介入,釀成帝都內血腥的火併,她寧可編造無事發生的假象,也一定要以此施壓讓他趕快退出城外。太子與二皇子的兩股勢力若是在城中爆發衝突,殺紅了眼的亂兵席捲下,恐怕沒人能活著度過今夜。然而霍蘭德顯然不吃這套,他已經冒著兵變之罪的風險私自入城,做了最決絕的心理準備與覺悟,這一番進城,他絕不可能善罷甘休半點的!
空氣中瀰漫著窒息的殺意,彪悍的禁衛軍士兵們刀劍早已出鞘,雪亮的鋒芒映成一片,無數道獰笑的凶光包圍聚集在陣前孤身一人的瑞貝卡身上。瑞貝卡的臉色難看,瞪著明亮的眼睛,狠狠地一扯韁繩撥轉過馬頭,想要扭頭原路奔回去。但那焦躁踏步的戰馬剛被扯回頭去,便看到,背後的去路已被迂迴到身後的騎兵截住。大隊前列的禁衛軍們,也紛紛把利箭搭上弓弦,十幾支鋒利的箭頭,蓄勢待發地從四面八方對準了瑞貝卡。她緊繃著臉,重又轉過頭來,狠狠瞪視著臉上帶著森然笑意的霍蘭德,在對視的一剎那,雙方都明白,已經到了圖窮匕見的時刻。
「二殿下,我希望您冷靜。」瑞貝卡臉色難看地說道。
「當然,我已經說了,本殿下是特來救駕的。」霍蘭德露出雪白的牙齒,臉上肌肉猙獰地森然一笑。「在這之前,希望親衛長能暫時待在我們身邊一會兒,如何?」
瑞貝卡餘光環顧四周,知道已別無選擇,她臉色難看地咬著嘴唇,解下掛在腰上的長劍丟在一旁,在劍拔弩張的包圍中下了馬背。
黑暗的宮殿間殺聲鼎沸,通往禮堂的寬闊花園大道,此時也已被混戰的亂兵占據著,嘈雜的殺聲,刀劍碰撞聲,撕心裂肺的慘叫聲迴蕩在四面八方,火光下閃動著狂亂搏鬥的無數人影。大臣們心驚膽戰地簇擁著皇帝,在衛隊的緊緊環繞保護下緊守著禮堂大門,把混戰的殺聲阻絕在外。兇猛迴蕩著的吼聲再度逐漸逼近,叛亂的部隊又逼上來了,圍繞著禮堂的為數不多幾支忠心的衛隊死死拒住宮門,拚死阻擋向著眾人藏身的禮堂衝擊的叛軍。宮門外鼎沸的吼叫驟然靜了,仿佛一切都沉寂在了此刻,下一秒,雙方猛烈對沖的一剎那,緊閉的宮門之外猛然爆發出震天動地的喊殺聲,如同兇猛的洪流彼此對撞。一次猛烈的衝鋒之後,聲音又逐漸斂下去了,被殺退的雙方,各自拋下倒斃的十幾具屍體,混亂的隱約殺聲又朦朧在大門之外。
大臣們戰戰兢兢地靠近一點,聆聽著來自宮門之外的動靜,皇宮四處殺聲四起有遠有近,調動衛隊的雜亂腳步聲響成一片,根本分辨不出情況。門外混戰的廝殺聲逐漸小了,一陣急促的腳步聲逼近禮堂大門,只聽到部隊雜亂的調動聲中,一個軍官的聲音在外叫道。
「陛下,宮內叛黨作亂,屬下帶衛隊前來救駕了!」
眾人如遇救星一般地如釋重負,終於在驚恐中紛紛面露喜色地看向那裡,但此時克洛夫卻無比冷靜地一揮手,斷喝一聲:
「不要開門!你是哪一部的衛隊?報上番號!」
門外的聲音不再回答了,下一秒,那厚重的皇宮禮堂大門猛然震動,門外的部隊開始撞門了!已意識到發生何事的眾人,瞬間在絕望中陷入一片混亂。只是幾下,面前唯一屏障的大門轟然被撞開,雙眼發紅握著彎刀的叛軍,狂叫著湧入眾人依託的禮堂。貴族們慘叫著紛紛退避,忠心的衛隊不顧性命地猛攻上去阻擋,但畢竟人數已經不多,已無險可守的禮堂內瞬間支持不住了。幾個親衛冒著箭矢死命護定皇帝,殺得渾身是血抵擋著刀劍猛攻,掩護著他們往後撤退。
「快帶陛下撤退!」援護而來的衛隊長,一邊死命提防亂兵,一邊扯著嗓子狂叫。「陛下,先退去後花園的黃金塔暫避,可以在那抵擋叛軍堅守待援!」
皇宮後花園的黃金塔,是塔爾遜帝國舉行重要儀式,以及皇帝私密接見重要人物的一座高塔,平時並不開放,這座外人禁入的重要區域,在此時皇宮的一片混亂中,可能以是唯一相對安全且可以固守的地方。眾人已無暇顧及旁人,此時在席捲禮堂的亂兵中,靠著寥寥幾十個親衛保護,驚慌失措地向後花園的方向退去。艾瑟亞在梅拉尼保護下,縮著身體躲避著刀劍,慌張地也隨著混亂的人流朝那裡撤退,只能在慌亂中留意身邊的人在不在,但環顧禮堂亂軍中卻並未發現太子,他心裡咯噔一下,晃動著視線尋找,在沒有看到那熟悉的身影時,頓時心急如焚地狂叫一聲不好。
糟了,米芙卡也在太子身邊被擄走了!
黑暗的廊下,無數狂亂的腳步在昏暗中疾行,無數條雜亂晃動的腿影,在緊張與興奮的瘋狂情緒中一路奔走。被繩子捆著的米芙卡,被挾持著在粗重喘息的人群里,連拖帶拽地隨著這躁動的雜亂腳步被挾行。遠處,隱隱約約的廝殺作亂聲,尚且在皇宮各處迴蕩,哪怕就是他們一路走過的皇宮長廊,在黑暗中的地上,也能看到橫七豎八重傷倒斃的屍體。他們穿過已陷入徹底的混亂廝殺中的一間間宮殿,七繞八繞,走到一處被衛兵封鎖著暫時封閉的房間。是皇宮的會客室,但此時已再也不是平常那豪華精緻的氣氛,地上裝飾狼藉血跡殷然,混亂爭鬥中被砸碎的桌椅已被暫時清理到一邊,騰出一片空地。士兵率先進來,把房間內五六個被殺死的女僕與衛士屍體拖出去。屋內有些昏暗的燭光下,無數帶著緊張與殺氣興奮的面龐清晰起來,帶著激動的喘息,快步走進房間的微光中。
「太子殿下,總算會合了!眼下皇宮各處盡已切斷聯繫,除了禮堂附近皇帝能隨時調動的少數衛隊外,已無可救駕之兵了!」
終於得以脫身,徹底不再掩飾叛亂的瘋狂,亞倫那以往俊美的眉宇間,此時被困獸孤注一擲的興奮與猙獰占據。被捆著的米芙卡,此時被七手八腳地擒拿著推出來,剛好對上亞倫凶厲的目光。米芙卡的心臟,在這一刻抑制不住地狂跳不止,這可能是她此生面臨無數次險境以來,最兇險的一次。但不知為何,只有這一次,在面對著已然凶光畢露,暴露出瘋狂的決意的亞倫,此時她的心裡卻無比淡然了,仿佛面前尊貴的太子與卑賤臨死的自己,原來毫無區別一般。
她平靜的大眼睛睜著,冷冷地看著面前面目猙獰的太子。亞倫沉默地一步步地走近,直至走到被捆綁押著的米芙卡面前,兩人面對面對視的距離。他那冷峻的臉上肌肉,因極度的緊張與瘋狂控制不住地微微顫抖,但此時他盡力壓制住心裡奔涌的情緒,百感交集地盯著米芙卡的臉,獰笑著開口。
「雖然早就聽說過你,但——這樣面對面地認識,還是第一次啊,米芙卡。」
他伸手掐住米芙卡的下巴,強迫她抬頭看著自己的臉。
「先前,神母教的那群貨色,不止一次的描述你的那點「事跡」時,我還只當她們是無聊的添油加醋。現在,我對你刮目相看了,對你這樣的小婊子費盡心機到這種程度,這樣的你,確實足夠被神母教視為傾盡一切的至高目標。不過這樣說來,我倒有點同情你了,從某種角度,咱們也算是同病相憐。」
「不,我不是你這樣喪心病狂的敗類。」
米芙卡瞪著明亮的眼睛望著他,冷冷回答。但聽到此話的亞倫,竟並不生氣,青灰色緊繃又微微顫抖的臉上,此刻竟露出一個難以言喻的沉重苦笑。
「放心,你早晚有一天會明白的。」
又是一陣急促的腳步響徹走廊,亞倫側耳聽著,急匆匆的一隊剛經過廝殺的衛兵,身上沾著血點殺氣騰騰地快步進來。傳來的緊急報告,皇宮外準備策應的特爾錦等人,已經失去了聯繫。聽著他們緊張喘著氣報告的亞倫,似乎已預料到這局面一般,他並未發作,只是陰惻惻地咧嘴,有些神經質地笑了起來。
「沒關係,現在這樣就足夠了。看來,有人和我們一樣不安分啊。」
「那……殿下的意思……」
「通知下去,告訴正面主攻的衛隊不要冒進,配合能動用的幾支部隊,收縮圍攻。其他人等繼續控制皇宮各處,縱火製造騷亂,務必延緩親衛的調動速度。」
亞倫淡淡地說完,活動了一下身體,臉上露出終於到了決戰關頭的慘烈笑意,甚至竟有幾分如釋重負的釋然:
「走吧,勇士們,動身去見咱們的「陛下」吧。」
米芙卡睜著大眼睛,望著房間內各披鎧甲,殺氣騰騰的眾人,直到背後一隻手搭在自己肩上,她猛地一怔,動了動胳膊感到手腕併攏的粗糙麻繩束縛感,才回過神來處境最不妙的自己。
「是,殿下,這小娘們怎麼辦?」
亞倫垂著眼睛看了她一下,略一思索,揮了揮手隨口說道:「交給你們了。」他獰笑的嘴角朝著米芙卡,咧開一個陰冷的弧度:「現在,還需要你幫我一點小忙。」
他轉過身,按著寶劍隨著衛隊一陣急促地踏步而出。燭光昏暗的房間裡只留剩餘的幾個軍官,此時面露陰森的冷笑圍上來,米芙卡才意識到要發生什麼,下一秒她就被按趴在地上,華美的藍色禮服裙直接被大手撕開。被反綁的雙手也被短暫解開,兩隻手扯開分別綁在了桌腿上,讓米芙卡仰面朝天地躺在了桌子上。還在亂蹬的兩條小腿兒,纖細的腳腕被牢牢攥住,裙子被撕開,穿著白色蝴蝶結小內褲的下體頓時在眾人面前一覽無餘。居然還要在這等關頭被他們輪姦,米芙卡不甘地咬著嘴唇努力掙扎,那稚嫩可愛的小臉上,破天荒地第一次面對姦淫露出反抗的神情。但米芙卡好不容易硬氣一次,此時做出的這含羞帶怒的小表情卻毫無威懾,反而讓他們更興奮了。
「等……你們……嗚啊……」
米芙卡話還沒說完,就被腥臭的大肉棒把小嘴巴塞了個滿,直接捅進喉嚨狠狠地侵犯,把還未出口恨恨的聲音堵在了嘴巴里。緊接著,那薄薄的白色小內褲被一扒到底,粗糙的手指直接探索著深入了蜜穴,猛地一陣摳弄,常年握刀的軍官手指上粗糙堅硬的老繭,深入摩擦著嬌嫩小穴,米芙卡頓時渾身酥軟淫液橫流,罵也罵不出來了,嘴裡只是哼哼唧唧地一陣呻吟。被繩索捆在頭頂的纖細小胳膊,此時被抻直了,針管對著那白皙皮膚上的隱約青筋插進去,打進一大管粉紅色的媚藥。隨著身體不受控制地開始發春,維持不了儀態的米芙卡,徹底控制不住地進入了狀態,也不再抵抗了,反而那白嫩的小腿一夾一夾地,開始呻吟了。
「來嘗嘗老子的大傢伙!」
米芙卡被扯開兩腿一插到底,碩大的青筋虯結肉棒狠狠捅入小穴的一刻,直接頂到了最深處敏感的g點,米芙卡瞬間挺直身子,渾身痙攣地扯著嗓子浪叫不止。
「啊——!啊——!」
米芙卡挺直了身子,被滿滿地灌滿了,夾著的兩腿間止不住地淌出粘稠的白漿。已經不受控制地滿臉通紅張嘴露著媚笑,表情管理失敗的小臉蛋上,還沒有來得及說話,一顆連接著皮帶的碩大口球就從後面勒上來,堵住了流著涎水的紅唇小嘴。
嗚……嗚……
呻吟變成了含糊的嗚嗚嬌哼聲,被捆在桌子上的米芙卡終於被解開了,但下一秒又被套上一隻堅韌的皮革手套,讓雙臂被迫併攏擺出高抬胳膊展示著胸部和腋窩的羞恥姿勢,緊接著,又是一對用細鏈連接的鱷魚夾張開,揉捏著米芙卡微微隆起的胸脯上兩顆粉嫩的小乳頭,大張著鋸齒夾口按了上去。眼冒桃花的米芙卡身體頓時猛然挺直,隨著兩顆小豆豆被上了乳夾挺起胸脯渾身劇烈顫抖,兩眼翻白,在口球後面含糊地發出一長串的淫蕩呻吟。
「嗚嗯!嗯嗯嗯嗯嗯嗯嗯嗯——!」
渾身香汗淋漓癱軟的米芙卡,雙眼迷離地被連拖帶扛押到了外面。被長手套束縛的手臂高高抬起,手套上末端的鐵環,被上方垂下的一隻鐵鉤勾住,垂著的雙腿也被大大張開,上方懸吊著的鐵鏈鐐銬,從兩邊各自扣住了米芙卡的膝蓋腿窩,讓她被迫擺出了兩腿m型大大張開的羞恥姿勢,緊接著是無數鎖鏈,捆綁纏緊了已經被剝光衣服的赤裸身體,從胸口交叉勒過,凸顯出被乳鏈夾著的通紅乳頭。米芙卡雙眼迷離地看著夜空,直到感受到渾身冰冷的束縛感,她咬著口球懵懂地重新審視自己,才看到自己從口球孔洞中淌出的晶瑩涎水已經流了一身,雪白赤裸的肚子上,腿上早已淫液淋漓。
她被吊縛在了刑架上。上面無數繁繁複復的鎖鏈與皮帶,把自己的身體捆綁拘束的動彈不得,雙手被套進皮革手套吊在頭頂,裸露的胸脯一覽無餘,自己那小小的胸部,充血的乳頭,上面羞恥的乳鏈看的無比清楚。她那尺寸是戴不上乳枷的,只是被交叉的鎖鏈綁緊勾勒著胸部,纖腰被鎖鏈腰箍固定中央,平坦的小腹綁著漆黑皮帶,雙腿吊著大大張開,露出此時還在淌著白漿的一條小肉縫。那些人手指挑逗著敏感的蚌肉,隨即輕輕撥開,把一粒粒小型的跳蛋塞進滑膩的肉縫之中。
「嗯……嗯……」米芙卡輕聲呻吟起來,咬著口球晃動著腦袋錶達不滿,卻驟然感覺到,自己身下的地面晃動起來,連帶著吊縛自己的刑架也晃晃悠悠,士兵們推動起自己身後那龐大的器械,居然開始緩緩移動。她逐漸清醒了,並且似乎逐漸意識到此時的狀況。自己此時赤身裸體,被無數的拘束具綁好,乳頭戴鏈,小穴塞著跳蛋,連同刑架一起被鎖在了龐大的戰車上,正緩緩朝著外面推去。
其實這樣的拘束遊街,米芙卡早就經歷好幾次了,此時感受著微微晃動的刑架,以及自己在鎖鏈叮噹中晃蕩的身體,在深夜的皇宮寬闊大道上緩緩移動,她反而有些擺爛地釋然了,反正現在也沒有什麼人。她感受著戰車緩緩移動,最終停在皇宮最外圍的花園外,面向的道路敞開的大門中央,剛好把大門堵住,而自己拘束懸吊著的身體,就像個展覽品一般吊在皇宮大門的正中上方,展示著自己渾身的裸體和拘束具。米芙卡有些羞恥地扭動了一下身體,但除了微微晃動帶起全身的鎖鏈響動外,並不能做什麼。尤其是自己此時被吊著兩腿大張,毫無保留地露出小穴,只是一晃動,翕動的肉縫裡便流下一長串拉絲的淫液,乳鏈也被牽動,在媚藥作用下的米芙卡頓時仰頭,含糊地在口球後面控制不住地發出一連串淫蕩的呻吟。
「嗯嗯嗯……嗯嗯嗯……」
好在這寂靜無人的深夜,沒有幾個人會來欣賞此時不堪入目的自己。米芙卡索性破罐子破摔地挺動著身子,被分開弔起的兩腿一夾一夾,滿臉紅暈地在刑架上吊著了。但如同幻覺一般,本來已在發情中頭腦朦朧的米芙卡,仿佛幻聽,那面前的大道遠處竟似乎有隱隱如悶雷一般的大隊人馬前進聲。米芙卡披散著一頭金髮,媚眼如絲地半睜著眼睛端詳那裡,模模糊糊地盯了半天,那遠處黑壓壓的一片在視野里竟真的一點一點清晰起來,那不是幻覺,是大隊人馬正趕赴這裡的禁衛軍。在那沉悶磅礴的馬蹄聲中,逐漸有點清醒了的米芙卡,驚慌失措地掙紮起來。其實在高濃度媚藥作用下一片恍惚的她,此時並無法思考太多局勢了,只是下意識地想到現在狀態的自己,頓時羞恥的頭腦一片空白。
哪……哪來這麼多人啊……要……要全被看到了……禁衛軍黑壓壓地沿著街道,朝著皇宮大門直撲而來。霍蘭德此時的心境,在調動無數軍兵的大事關頭,此刻反而顯得無比冷靜。他沒頭沒腦地打進皇宮,是毫無意義的。作為太子的亞倫,擁有合法繼位的權力,只要謀劃得當,在封鎖消息的情況下,以某種手段讓皇帝「正常」地撒手。只要沒人知道皇帝是怎麼死的,下一刻的皇位便非他莫屬。但二皇子不行,皇位本就與他無緣,即使他真的占據帝都,也獲得不了哪怕半分支持。沒人會聽他的,更沒人會拜他為皇,以他手裡那寥寥幾萬禁衛軍,想一步登天控制這個龐大的帝國,只是天方夜譚而已。
所以,當他冒著謀反兵變的罪名,鋌而走險突入帝都時,他的選擇就只剩下了一個。冠以罪名,扳倒太子。
只有太子落馬,才有他的出頭之日。只有太子成為謀反的叛賊,自己私自攻入帝都的行為,才能獲得救駕的合法解釋。
此時黑壓壓的禁衛軍,突破了街道上的路障封鎖,直奔皇宮而來。龐大的戰車和木柵堵住了宮門,在最中央赫然可見的便是吊在刑架上的米芙卡,擋在了禁衛軍突入皇宮大門的必經之路上。米芙卡披散著頭髮,絕望地晃著腦袋,可是嘴巴已經不受控制了,又丟臉地順著口球孔洞流出一長串晶瑩的涎水,流的自己的小腹和大腿根上到處是口水,簡直不堪入目。渾身更是在媚藥作用下泛著粉紅香汗淋漓,不住顫抖著一身發情的騷肉,張開弔著的兩腿露著私處在刑架上晃晃蕩盪。
嗚……嗚嗚嗚……
她不知道,禁衛軍為何會出現在這裡,此時唯一意識到的只有自己的狀態。皇宮敞開的大門被戰車堵住,而自己此時,正赤身裸體地被正面鎖在戰車上,泛紅的小乳頭夾著鱷魚夾鎖著乳鏈輕顫不止,雙手被皮革手套套著吊在頭頂,雙腿張大被左右吊起露出m型,赤裸纖細的身體被無數鎖鏈束縛著,紅腫的小穴一覽無餘,在夜風中晃蕩著微微顫抖。那禁衛軍大隊走近,自己就這樣正面吊在他們面前的必經之路上……當然會發生這樣的事,霍蘭德率領的禁衛軍,已經沿著街道奔到了皇宮大門前。米芙卡渾身顫抖,她看著此時無數身披鎧甲的士兵,齊刷刷地勒馬站定,無數雙眼睛刷刷地射來,投在自己不堪入目的拘束裸體身上。不管他們看的是皇宮大門還是自己,總之,自己此時赤身裸體,鎖鏈捆綁,乳頭戴鏈,小穴拉絲的一幕,一定是被他們完完全全地看到了。
場面靜的出奇,但這寂靜反而讓米芙卡更無地自容,偏偏就在此時,那淫液橫流塞得滿滿的小穴里的跳蛋,猛然開始震動了。米芙卡最後維持的一點鎮定被瞬間粉碎,她那泛著誘惑粉紅的裸體劇烈顫抖一下,開始淫蕩地連續花枝亂顫,尤其是大敞開的小穴和屁股挺動不住,噗嗤噗嗤地潮吹,在眾目睽睽之下嗯嗯亂叫著淫液狂噴了……渾身的鎖鏈一陣嘩啦嘩啦響動,小胸脯也在晃動中乳鏈跳動不止,米芙卡大汗淋漓地控制不住顫抖,大張的兩腿間軟肉顫顫巍巍地抽動。更讓她絕望的是,隨著視野逐漸清晰,她看到此時盡皆盯著自己的禁衛軍陣中,有自己認識的人,瑞貝卡在裡面,還有得到了自己傳信,跟著一起進城的莉莉安姐姐……嗚啊!不要……莉莉安,不要看……我這幅樣子……米芙卡渾身顫抖著,崩潰地緊閉雙眼晃著腦袋想要逃避所有人的目光,但是那泛著粉紅色的赤裸身體在媚藥的作用下,依舊恥辱地在無數目光下,控制不住地發情挺動不住,在高聳的刑架上,在鎖鏈的束縛中嘩啦嘩啦地扭動不止。但是沒有用了,被赤身裸體以羞恥的姿勢鎖在戰車上的自己,已經一覽無餘地被洶湧而來的禁衛軍們看的徹徹底底了,連同莉莉安的驚叫,也淹沒在了人群里。但他們沒有停留,而是如同潮水一般越過被戰車與路障堵塞的皇宮大門,從搭設好的行軍梯上一股股地越過圍牆防線,從四面八方湧向皇宮。只有莉莉安一個人孤獨的身影,跌跌撞撞奔向刑架上早已渾身通紅,咬著口球絕望地搖晃著腦袋的米芙卡。
在這殺聲鼎沸血光朦朧的夜,兩個女孩的身影,似乎比什麼都微不足道。
霍蘭德提著寶劍,身披鎧甲,在無數禁衛軍的簇擁下大踏步地闖過圍牆。突入皇宮廣場的禁衛軍,直奔此時被亞倫調集衛隊圍攻的後花園而去,如潮水一般從四面八方湧向那金碧輝煌的中心。霍蘭德那鋼鑄一般緊繃的青黑色臉上,嘴角也終於猙獰地露出狠笑,總該塵埃落定了吧?然而下一刻,那已經屍橫遍地的廊下,同樣在殺聲與晃動的火把中,一股股潮水般的衛隊湧出來,亞倫的兵馬展開反衝鋒了。兩股一往無前的士兵們,明晃晃的刀劍互相閃映著,在聲震四方的喊殺聲中交鋒到了一起,每一次拉鋸,進退的軍陣前,都倒下無數具橫七豎八的屍體。禁衛軍的攻勢又被阻截下來了,雖然此時亞倫能調遣的皇宮力量也已近極限。圍繞著黃金塔的無數部隊,此時已經在亂戰中打成了一片漩渦,沒人知道自己在和誰作戰,也沒人知道,自己身邊廝殺的部隊,是太子的,二皇子的或是皇帝的。霍蘭德額上的劍眉皺緊了,臉上肌肉微微抽搐,他死死盯著火光中金碧輝煌的黃金塔,與面前混亂廝殺的無數部隊,猛然拔出的寶劍,高呼一聲:「陛下在哪裡?皇宮衛軍叛亂至此,太子何在?」
話已至此,亞倫也不得不露面了。本來被困於禮堂中的皇帝等一眾人等,在太子調集的幾支衛隊叛軍圍攻之下已經抵擋不住,被迫在親衛掩護下,借著宮內四處混戰的機會退往了後園的塔內,居高臨下死守黃金塔。但為了使皇帝無法傳令調兵,亞倫把他能動用的大多數力量都用於了宮內各處的起事作亂,這才使皇宮徹底潰亂失去控制,但自己能動用的衛隊也不多了。雖然此時皇帝已近窮途末路,但憑藉地利死守高塔,他心急如焚卻依舊攻不下來。而攪局進入的霍蘭德,手下的禁衛軍也已加入了黃金塔周邊的戰場。亞倫自然萬萬不能承認叛亂是自己策劃,否則就算逼宮成功,陰謀泄露的自己也再也沒法搞合法繼位的把戲了,反而會白送給霍蘭德平叛的旗號。他陰沉著臉,扭曲的臉上忽地又露出一個陰冷的笑,猛然正色高聲喊道:「請父皇安心,兒臣救駕來了!」
黃金塔的大門緊閉,只有太子,二皇子和皇帝的三方部隊,此時亂成一團地在夜幕下廝殺惡戰。此時聽著亞倫裝作若無其事,霍蘭德當然不肯善罷甘休,同樣高聲叫道:「父皇,兒臣今夜發覺皇宮內亂,已火速進宮保護。請父皇下令!」
「請陛下露面!」
黃金塔最頂層的陽台上微微響動,筋疲力竭的親衛們緊握著刀劍率先出來打開門,嚴密警戒著在塔頂平台上站開。夜幕之中,黃金塔高聳的陽台上,在衛士簇擁保護下的克洛夫,終於緩緩地走出來了,身邊各自帶傷喘著粗氣的衛士們,眼露血絲地握著刀劍緊緊環繞。老皇帝俯視著此時被無數劍拔弩張剛剛脫離惡戰的軍隊,團團包圍的黃金塔腳下,那屍骸枕藉的皇宮花園與廣場。戰場上的所有人,也不約而同地仰頭看向那裡,這一刻,剛剛還殺聲鼎沸的戰場,無數各有其主染血握刀的士兵們,逐漸停下了廝殺的刀劍,注視著皇帝的舉動。長久的寂靜,仿佛時間凝固在了這一刻一般。面容凜然的克洛夫,居高臨下地冷冷望著無數包圍塔下的士兵,他往上扯了扯皇袍,那蒼老卻凝實的聲音,在無數色厲內荏不敢妄動的亂兵頭頂,看著他們心虛地虛握武器,終於在此時發出一聲穿破寂靜長夜的高喝。
「爾等深夜喧譁至此,是護駕,還是作亂?」
「來護駕!」本就做賊心虛的亞倫,不由自主地一縮脖子,但馬上壯起膽子搶先喊道。「父皇不要驚慌,闖入的禁衛軍亂兵不足為懼,兒臣已調集了精銳衛隊,前來平叛了!」
「父皇,不要相信他!」霍蘭德當然不會任他發言,當下也不甘示弱地大喊。「兒臣特地趕來救駕,宮內衛隊作亂起事,必有內應協助!父皇,千萬不要受奸人蠱惑啊!」
克洛夫冷淡無言,無聲地注視著二人各不示弱的高喊。對峙著的士兵們,隨著針鋒相對的呼喝也瞬間蓄勢待發,齊刷刷殺氣騰騰地舉起刀劍。亞倫冷眼望著手握寶劍虎視眈眈的霍蘭德,和那逐漸逼上來的大批禁衛軍,冷笑一聲,用全場可聞的聲音喝道:
「二弟倒是說得有趣,來救駕麼?今夜明明帝都戒嚴城門封閉,卻是誰放你大軍進城的?」
霍蘭德頓時臉色一陣猛烈青紅,他在帝都的城防官中安插自己的人,此時被亞倫當眾爆出。現在已到了你死我活的關頭,今夜,這場已經無法收場的叛亂,必然需要一個作為眾矢之的的罪魁禍首。誰都彼此清楚,此時持刀仗劍出現在皇宮中混戰的部隊,無一不打著自己心裡那萬萬不可明說的算盤。現在唯一要做的,就是把這些可令人萬劫不復的責任,全部推到自己面前的對手身上。雙方目光相擊,太子與二皇子身著戎裝殺機對視的雙眼中,此時不約而同地迸射出了激烈的火花。
「你這叛賊!」
「你才叛賊!」
殺氣騰騰對峙的士兵們,手中染血的刀劍緊握舉著,雙眼發紅地望著彼此。他們不知道誰是叛賊,也不知道此時在皇宮廝殺的自己是為了什麼,只有彼此死死盯著的亞倫與霍蘭德,雖然個個面上都正氣凜然,但自己心裡的想法,他們其實根本心知肚明。
一個不是救駕,是為了逼宮篡位。
另一個也不是救駕,是為了扳倒太子取而代之。
可能這一夜,在這場邪惡與野心勾勒的陰謀下喪命的無數人,在臨死前尚且可笑地認為,自己死得無比忠誠壯烈。只有站在塔頂冷眼俯視的克洛夫,看著面前死傷枕藉,慘不忍睹的一片慘烈戰場,與各領兵馬殺氣騰騰,包圍著黃金塔針鋒相對的亞倫與霍蘭德,露出一絲冷蔑的嘲笑,最終那嘴角逐漸擴大,在淒冷的深夜塔頂夜幕下,爆發出一陣悽厲的狂笑。
「好,好!真是好樣的,好兩個忠臣孝子,朕也是第一次得見,有這樣的孝子帶兵把親生父親圍在樓上,真是亘古奇聞吶!」
笑聲悽厲地在夜幕下迴蕩,兩個皇子臉色微變,但仍是死死盯視著對方。沒人再看向黃金塔,殺氣騰騰蓄勢待發的雙方人馬,再度面露凶光地準備你死我活的死戰,但下一秒便紛紛臉上變色地扭頭看向身後,遠處遠離皇宮的城市邊界,再度響起了軍隊調動的隆隆悶響,並且這一次比進城的禁衛軍更加宏大,竟仿佛有千軍萬馬正轟然湧向皇宮一般。亞倫與霍蘭德臉上大變,他們都未明白這莫名的援兵何來,只有被軟禁在禁衛軍中的瑞貝卡,極目遠眺著那裡如釋重負地出一口氣。
局勢終於塵埃落定,是戈賓將軍的城防部隊大軍,進駐城內了。
面面相覷的士兵們,驚慌地不再顧得上相互拼殺。亞倫與霍蘭德,此時方寸大亂地望著彼此,臉上又青又白如同困獸般猙獰,隨著城防部隊進入控制局勢,他們各自謀劃的一切,都已經如同死灰一般,死的不能再死了。如果追查下去,他們各自的那陰險醜陋到不可告人的計劃大白天下,這場幾乎顛覆皇宮的動亂,意味著什麼樣的後果,他們自己也不敢想像。然而現在站在塔頂的克洛夫,蒼老枯槁的面龐冷冷望著下方,那臉如死灰面目猙獰的兩個皇子,那臉上並未有一點劫後而生的欣喜,只有在顫抖慘笑中流露出無邊的淒涼。他揮了揮手,沙啞的聲音淡淡傳出:
「好啊,好啊,都是來救駕的……都聽見了吧,城內動亂以定。二位救駕的忠臣,現在請都退了吧。」
這是……不追查了?
亞倫與霍蘭德,目光驚異地如同絕處逢生。不知道父皇為何在此時,反而一反常態地寬大赦免,但根本不多看一眼,立刻如蒙大赦地轉頭倉皇退去。沒人知道克洛夫在想什麼,只有他自己明白,現在已沒有贏家了。看在眼裡的他,當然知道今夜的這場動亂中,道貌岸然的這二位皇子,扮演著怎樣的角色。但這場雞毛遍地的叛亂,也只能以這樣的結局收場,他已做不了更多了。不再收斂野心的兩個皇子,此時底牌盡出,手中掌握的叛軍幾乎顛覆皇宮,無數的官員,貴族,皇親也在裹挾其中,若是魚死網破,這大批的叛軍衛隊,與大舉入城的城防軍在帝都爆發血戰,那一刻,將不再有贏家,這座帝國中樞的都城將成為人間煉獄。
他顫抖了一下,在說出這句話的一刻,似乎全身的力量都為之掏空,夜幕下孤獨的身影中,只剩下悲哀的無盡淒涼,仿佛至高無上的自己,才是最大的輸家一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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