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惡女訓狗手冊 (13-20)作者:涌銀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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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25-4-25 09:48:12 | 显示全部楼层 |阅读模式
(十三)「讓我親親你。」
芙洛拉的靈感還不足以讓她感知到這種力量的本質。
她扯開那條觸腕,更多的觸腕延伸過來,以一種溫和而狡猾的力度將她裹緊。她極力睜大眼眶,視物愈發模糊不清,腦漿在濕潤的呼喚中沸騰,急速攀升的熱量燒灼著理智。
「你又想…篡改我的記憶……」
在那副樹冠模樣的進化譜圖裡,他進化的方向是精神控制。
「不不,」他的聲音很輕,帶著略微的笑意,「我才不會對你做那種事。」
「我才不捨得呢。」
尤金靠近了,這時他的面容才從黑暗中袒露。
他已經畸變了——好在這種畸變是可控的。無數條觸手隱沒在轎箱血海般的燈影間,隨著主人的心意而遊走蠕動,遍布神經的「頭髮」垂在地面,彼此之間不存在間隙,而是類似「肉膜」的質感,仿佛空氣般沒有重量,肉膜里交織穿梭的神經時不時閃爍著光芒。
上半身著裝尚且算得上完整,下半身則被黑暗所隱。
脊鞭從尤金的脊尾伸出,靈活地捆住她的手腕。
狄安特向來神出鬼沒,它在幽暗的潮水裡慢慢顯現身形。
它沒有實體,不能幫芙洛拉脫困,只能近乎徒勞地給她帶來一個聊勝於無的好消息。
「防衛科正在趕來。」
芙洛拉想張嘴說話,「唔——」
混蛋!
尤金捂住她的嘴,將她按在自己的胸膛前,鮮血從皮帶的縫隙里蜿蜒流下,小小一泊盈在鎖骨里,隨著變薄變慢的呼吸而微微起伏。他低下頭,汲取女孩頭髮里的香味,脖子上的拘束項圈在向內收緊,銀針將脖頸剜得血肉模糊,可他好像一點都不疼。
內置的安撫素已經注射完了。
他的聲音已經開始嘶啞,「停止任務,讓他們回去。」
狄安特人性化地皺了皺眉,「可是……」
以防衛科主任的權限,確實能夠命令安保人員原路返回。莉莉絲沒有裝載豐富的感情插件,作為子代誕生的狄安特更沒有這種特權,它做不出「困擾」或是「不贊同」的表情,也沒法提出抗議,只好優雅地屈膝,向防衛科如實傳達指令。
「您需要幫助嗎,芙洛拉研究員?」
它轉過頭詢問芙洛拉。
還用問嗎,當然需要啊!
「唔嗯,跟老師——」
甘美的歌聲探入她的耳朵,在那一刻忽然置身潮濕的海水。
亮閃閃的珊瑚,能夠清晰看見骨骼與血管的透明魚群,穿透厚重海面的光斑,環繞著她遊動的帶羽水母……海洋雪穿過水母傘蓋下的縫隙,那條觸鬚已經觸碰到了她的鼻尖。
絢爛的彩羽在水中緩緩游弋,即使在水中,這隻神奇造物的羽毛依舊輕柔而飄逸。
這玩意絕不是真實存在的海底生物。
可是什麼都聽不清,那隻生物牢牢地鎖住了芙洛拉的視線。
耳朵里像是被灌了泥漿,芙洛拉急促地喘息,令撫摸她面頰的手指隨之一同顫慄。狄安特離開了,轎箱一瞬間很安靜,就連緊急警示燈都識趣地不再發出噪音。
某種美夢,或是幻覺,在被調離司法部之前,這是他最習慣的拷問手段。
她有點絕望,索性放棄了掙扎,在心裡第一千零一次怒罵狗屎的監理會。
然而尤金只是抱著她,很快,他就撤去脊鞭,那條小狗尾巴似的脊鞭卷過她的手腕,然後重新縮回脊骨,將襯衣隆起一道明顯的突起。
果然很難搞,芙洛拉心想。
「呼……你知道嗎。」
他古怪地發笑,帶動胸膛輕微的震顫,磨得她耳朵發麻。
「異種的信息素普遍被用來標記領地、標記配偶、警示天敵。它無法被人為清洗,信息素會在目標身上持續留存十天以上,不僅是腺體,體液里也會有這種味道。」
他撥弄著她的耳垂,注視那個小小的耳洞,「汗液,唾液,血液,精液……」
她後頸的寒毛一霎間豎了起來。
原來是因為這個。
「我看到你的時候,這股味道和我當時在門外聞到的一模一樣,甚至更濃。」
「你們做了什麼?」
過了一會兒,她的聲音才從尤金胸膛前很悶地傳來,「……為科學獻身。」
「就像你當年一樣。」
尤金頓了一頓,似乎不想回答這個問題,這也是芙洛拉想要的,於是他移開話題,「你所負責的實驗體已經被清理掉了,如果你不想接手澤菲爾,我會將你調到另一支研究隊伍。」
他一定非常憤怒,像即將爆發的火山,但他的語氣還是很和緩。
芙洛拉頭痛地叫停,「不需要。」
人改不了本性,狗改不了……算了,反正就是那個意思。
數不盡的觸腕迭成舒適的巢穴,靠上去時就像躺在最軟的靠墊上,尤金跪了下來,暗火翻湧過翠綠的眼眸,嫉妒的火焰在其中勃然地燃燒。先前的一切都是虛張聲勢,怒火沒有得到緩解——醫生不建議他壓抑自己的本性,適當地發泄出來會更好。
所以他才會擁有關押異種的地下牢籠。
尤金回顧剛才做的錯事,嘗試讓自己從暴怒中冷靜下來,「抱歉。」
這時他才會露出一點,只有她能看到的柔順和脆弱。
「我只是,」他垂下睫毛,咬了咬舌尖,血腥味在口腔里瀰漫開來。熟悉的刺痛逼著他繼續往下說,各種藉口快速而熟練地被編織成一個合適的答案,「我只是擔心你。信息素是異種溝通的橋樑,你沒有腺體,聞不到信息素,你……你應該讓我進去的。」
「我真的…很害怕。」
抽掉了堅硬的骨頭,屬於貴族的傲慢被棄之不顧,尤金的嗓音裡帶了點隱約的抽噎。
「怕你像母親一樣死去。」
異能者也有發情期,這個時候的他們暴躁偏執,也需要安撫。
算算時間,本來應該在十天之後,被刺激到提前了?
粘液掛滿轎箱,最厚的地方還牽著幾道粘稠的水絲。芙洛拉低下頭陷入思考,隨手抹掉黏糊糊的粘液,然後爬過去,臀部壓在小腿上,跪坐著摟住他的脖子。
充盈在電梯里的香味,從寡淡到濃烈。
一部分恢復原狀的紅髮滑如綢緞,輕輕拂過少女的手腕,被複雜華麗的袖扣卡住。像是得到了某種無言的許可,抽噎聲漸漸低了下去,尤金蹭了蹭她略顯凌亂的發頂。
「可以嗎?」
她克制著想翻白眼的衝動,明明誘導素都發散出來了。
可畢竟是她童年最好的玩伴,於是芙洛拉很快就心軟了。
「安撫素不是沒用了嗎。」她撫摸著他被鮮血浸濕的項圈,語氣平靜。
「……有用的。」他沒能忍住,喉間軟骨震顫摩擦,呻吟美妙得令人骨骼酥麻。察覺到她要抽身離開,濕熱唇瓣在黑暗中印上她的臉頰,「有用的,有用的…不要走。」
「讓我親親你。」
(十四)「想肏死你。」
人類無法聞到信息素,但是能夠嗅聞誘導素。
在異種泛濫的中期,對於這種畸變體的研究便已達到了頂峰,某位博士曾經提出過一個非常有趣的結論:
異種的雄雌只是用作個體的區分。它們甚少和同族交配,而是更傾向於用誘導素迷惑動物與人類,產卵在孕體的腹腔,從而誕生下一代異種。
事實證明,這個結論是正確的。
隱藏在真相背後的,是更為恐怖的,讓科學家們為之狂熱的陰影:
它們在尋求進化。
異種的基因鏈最初是殘缺的。這種畸形的基因鏈條不足以支持它們安穩地繁衍,在出生不久後便會迎來熔斷。
這個時代的人類(與部分智慧動物)經過群體進化,基因已經趨於完美,與之結合誕生的後代,能夠令它們漸漸補足自身的殘缺。因此,初代異種的亞成年發育時期非常短,它們會以極快的速度性成熟,發育出腺體,並與人類結合繁衍。
所以,在歷史的抉擇中,它們才會擁有與人類相似的形貌。
……真可怕。
當尤金將嘴唇貼向少女的鎖骨時,她忽然想到了這一點。
維斯佩拉當時對她的喜歡,是人性的愛慕,還是異種的本能在作祟?
綢帶般飄逸的觸腕絞擰成尖椎狀,增添了一部分富含實感的厚度。人體的皮膚細嫩,也很脆弱,只要被異種的手鐮抓住了,輕而易舉就能將其撕裂。
他有點太用力了,唇舌在鎖骨間留下紅痕,芙洛拉對此感到莫名的驚懼。
仿佛劍尖懸在頭頂,隨時都有可能墜下。
她用指尖勾住尤金的紅髮,指甲刮在那片連接身體的肉膜上,「快一點。」
「沒有…唔,時間了。」
一聲低啞的喘息震出喉骨,她知道他其實很喜歡被觸碰這裡。
遍布神經元的肉膜表面摸起來像是某種塑膠,非常柔軟,它會忠實地傳遞主人波動的情緒。
尤金不喜歡這一點,所以很少將這裡暴露在他人的視線里。
神經元閃爍的頻率逐漸加快,最後快到目不暇接。一條螺旋狀的觸腕從後方逼近,纏住芙洛拉的腰肢,捲起襯衣下擺,向著她被寬鬆長褲束住的下身探去。
另一條則扯開她的扣子,縫合緊實的金屬紐扣一瞬間便被扯落。
芙洛拉眼皮一跳,「我的衣服——」
見鬼!怎麼都喜歡弄壞衣服?!
「我會賠給你的。」
金屬紐扣悄無聲息地掉落地面,被附近的觸手迅速裹緊帶走。尤金滿懷歉意,日常用水對深海種異能者並不是剛需,可是此刻他卻感到唾液乾涸,舌頭也變成一塊乾枯的爛肉。
「這不是賠償的問題。」
她皺了皺眉頭,有點無語。
聯想到維斯佩拉格外猙獰的性器,芙洛拉覺得尤金的也不會好到哪裡去,「我沒有幾件衣服能讓你揮霍了。還有,對我溫柔一點,好嗎?」
她將手臂繞過去,輕而溫柔地觸碰他微微突起的腺體。
「你說過會保護我的,尤金。」
芙洛拉將手指遞到男人唇邊。
殷紅柔軟,飽滿得仿佛被露珠滾過的玫瑰花瓣。
真的很適合接吻。
滿地的觸手都在狂亂地扭動著,堪稱群魔亂舞,還沒有進入那個濕熱甜美的巢穴,理智就已經快要融化了。他著迷入魔般地舔舐著她的指尖,口中含糊回答,「……嗯。」
尤金能感覺到指腹的游移,頂開鋒利的牙齒,探入喉舌深處。
她在摸索著什麼。
「……你的唾液。」她抽出手指,意味不明地哼笑,「能聞到自己的信息素嗎?」
「哈啊……」
舌尖探出腥紅的雙唇,尤金追著離去的手指,熱情地舔舐吮吸。腺體持續發熱,連帶著舌頭也滾燙非常,被裹在口腔內部愛撫纏綿時,仿佛鎖在了熾熱的爐鼎里。
男人英俊的面容充盈著饑渴的慾望,哪怕不用測量,芙洛拉也知道誘導素的濃度已經遠超安全範圍。
他乞求著芙洛拉的垂愛,「可以…可以的。」
「我有在你的衣服上留下信息素。聞到了,會很開心。」
這句話引導著她想起了某一天和芒斯特交流感情時,它罕見地朝她發了火。
哄了很久才哄好。
某種意義上也算是慘痛的回憶,想到她可能錯過的實驗數據,芙洛拉一下子不爽了,抬起另一隻空閒著的手掌,對準角度,惡劣地拍了拍他潮紅的面頰。
「你是狗嗎。」
尤金顫抖著,發出一聲綿啞而露骨的呻吟。
「我是你最喜歡的小狗。」
蕾絲內衣被觸手尖捲起來,長長的銀飾垂在少女飽滿的雙乳之間。
他將臉埋進去,豐盈得有種陷入殺人沼澤的窒息感。芙洛拉顫了一下,肩膀的皮膚驟然繃緊,乳尖被人含住了,咬在齒間挑逗乳孔,像沒能喝過母乳的嬰兒那樣重重地吸奶,那一瞬間的刺激令她脊背酥軟,要用手背蓋住嘴唇,才能不至於丟人地叫出聲來。
「嗯、我,我知道了。」她壓抑著喘息,雙手摸著他的腦袋,「唔不要吸……」
「也,也不要這麼用力。」
長褲被脫到膝蓋,內褲也被觸手扯到腿根,被迫在本該衣著得體的地方赤身裸體,甚至就這樣什麼也不管地做愛,想到這一點,芙洛拉的羞恥心終於死而復活。
「就不能換個地方嗎,非要在這裡……唔嗯?!」
觸手拽著她的腳腕,迫使她岔開雙腿,纏住尤金纖瘦有力的腰肢。
為什麼——冥河水母的觸手——會有吸盤——
脊鞭也不該存在啊!
芙洛拉在心中崩潰地大叫。
誰又他爹的在基因譜圖里夾帶私貨了?!
尤金舔吮著嘴裡小小的乳孔,未能如願泌出奶水,只是被吸得飽滿腫大一圈,僅在乳頭中心留著一點肉粉色。
被吐出來時,還在昏暗的燈光下閃爍著微微的水澤。
他掐緊少女細細發抖的腰肢,另一隻被冷落的乳尖被觸腕接手,表面蠕動的肉吸盤裡鑲嵌著數圈細密的舌刺,如同驟然合攏的花苞般,將那粒粉紅嬌嫩的脂肉深深纏裹了進去。
與此同時,兩隻擰成螺旋狀的觸手,如人類的雙掌般剝開兩瓣肉唇,露出一小截殷紅泥濘的肉道。
一滴淫水湧出不住痙攣的穴腔,被旁邊的觸手伺機捲走。
「真可愛啊。」
尤金試著插進一節手指,因為水液的潤滑,很順利就吃進去了。
「好棒,」他說,「想肏死你。」
……恢複本性的狗去死啊!
微厚的綢帶模擬出了類似人舌的觸感,好奇地舔了舔微微翹起的陰蒂。
幾乎是一個呼吸之間,肉穴夾著手指激烈地抽搐,一注淫水噴了出來。
「嗯——」
呼吸的頻率變得急快發顫,芙洛拉無力地蹬了蹬腳。
胡言亂語充滿大腦,各種方程式和學術學名像煙花那樣井噴,在大腦皮層掀起尖銳如海嘯般的爽利,芙洛拉下意識收緊手臂,指甲還沒剪,現在剛好派上用場——
指甲尖重重刮過格外敏感的肉膜,簡直要刮下一層肉屑來。
尤金悶哼一聲,喘息沙啞地翻過乾涸的喉嚨,他抓住芙洛拉的手,按向自己飽滿結實的胸肌。
那對戰術扣帶不知道什麼時候被解開了,換來的是衣襟凌亂敞開,白皙的皮肉在撫觸下迅速升溫,他一瞬不瞬地凝視著她,翠眸熱烈得像是燃起了火,「舒服嗎?」
「……腰,躺下去。」
她不承認也不否認。
(十五)「高潮吧。」
他躺了下去,利用堆積的觸手充做靠墊。
「這個,」她拽住吸著乳尖的觸手,「拿走。」
這東西和章魚吸盤似的,一旦吸附就很難撕開,細密柔軟的舌刺卡住乳肉,即使是輕微的牽扯也會讓它吸得更緊。吸盤內部伸出一根舌形器官,尖端細長,似乎是察覺到了她的抗拒,不敢放肆,只能有一下沒一下地舔弄著被吸到紅腫的乳尖。
怎麼會有如此下流的器官?!
不不不,說到底冥河水母哪是這樣的啊!
芙洛拉藏在金髮里的耳朵通紅一片,與耳根相連的皮膚也在發紅,她努力回憶著當時給尤金做手術的那位博士叫什麼名字,等她到時候回到陸地——
「嘶…你在做什麼……」
內褲被擰成細細一條,淺淺嵌進濕紅的花縫中間,被湧出的淫液浸得腥甜。尤金撥了撥那瓣綿軟的陰唇,沿著肉核的邊緣彈動,發出「啪嗒啪嗒」的淫靡聲響。
他問,「可以親一下嗎?」
「……」芙洛拉陷入了久違的沉默。
最後還是如願以償了,她坐在他的臉上,全部的重量寄託下去,雙手插入兩邊柔順的髮絲,比起親,更像是沙漠裡渴水的旅人僥倖遇見綠洲那樣,激烈而狂熱地舔吮。
瘦長觸腕打開少女雙腿間深藏的秘地,泛紅的皮肉被牽引著剝開,流淌甘露與蜜漿的小洞被舌頭填滿,尤金模仿性器的抽插,貪婪而無止境地搜刮盤剝著穴里殘留的淫水。
細白指尖蜷緊又鬆開,輕顫的幅度慢慢與心跳趨於同頻。
觸手正從四面八方,向著她身體的每一處糾纏過來。
他吃得太急,仿佛皇帝膝下最貪心的佞臣,一滴水也不肯放過。乾渴的肉泉持續不斷地泌出蜜露,刺激著內部每一根脈絡都在發抖顫慄,粗糙舌苔以各種力度撩擦剜刺,鋒利而甘美的快感過電般扎進芙洛拉的脊尾,令逐漸痙攣的肌肉更加失控地夾緊入侵的舌頭。
「……好會舔。」
她意識模糊地低哼。
臀肉壓著他的面部扭捏碾磨,肉與肉緊貼著,潮熱腥甜包裹著尤金,已經厚重到將近窒息的程度。小腹發顫的幅度愈發明顯,她又要高潮了。
覬覦已久的觸手及時加快節奏,張開吸盤吸住陰蒂,伸出肉舌纏綿而溫柔地含吮,穴縫翕動著,幾滴淫水飛濺而出,落在他沁出熱汗的額頭上。
一滴不剩,全部被他喝掉了。
氧氣重新湧入鼻腔,尤金摸著她光潔的,略微有些贅肉的肚皮。
他微笑著說,「你的子宮在發燙。」
「你能、摸到它?」
「我的觸手可以伸進去,」他發出邀請,「要試試嗎?」
芙洛拉在尤金的聲音里嗅到了葡萄酒的芬芳,細紗布隔離雜質,只余晶瑩剔透的、讓人口舌生津的液體,在她的耳朵里灌滿了糖漿。糖漿稠得拉絲,神經被甜到麻痹,她陷入無法脫身的流沙,仿佛有人拿著羽毛剮蹭耳蝸,淫水不斷噴涌,豐美的歡愉將她拖下深淵。
她想起了,神話里代表迷幻與狂歡的祭祀之酒。
狂喜的狄奧尼索斯……
他在她的耳畔,如魔鬼般低語,「我保證會很快樂的。」
他們換了個姿勢,準確來說只是往下移了一段。
剛剛高潮過,尚且濕潤的陰阜貼上高高勃起的性器,還沒緩過勁來,就被插入了。
致幻的氣味悄無聲息地潛入,粘稠地堵住了芙洛拉的鼻腔,嚴密地遮蔽了她的雙眼。少女用腿緊夾住他的腰,扭動腰肢,在快樂中顫慄地呻吟,一次次攀上極樂的巔峰,豐沛的愛液多得如同永不枯竭的泉水,被搗出軟爛的白沫,觸手環繞著他們,爭搶奪取灑下的淫液。
喘息聲悶在窄小的轎箱裡,尤金被激得額頭青筋跳動,痴迷地看著她。
龜頭破開黏糊糊的小穴,穴肉被另一根陌生的性器刺激收緊,試圖收縮榨出汁液,又在反覆的抽插中被肏得鬆軟。
粗燙的肉莖摩擦著敏感的肉壁往裡推進,抽出半截,不到半息又重重嵌回原處,甚至比上一次進得更深,集中戳刺最深處那枚不斷翕張的肉口。
那雙翠綠的瞳仁被慾望燒得渾濁,倒映出她赤裸雪白的身軀。
他拽住芙洛拉的手臂,將她拉下自娛的神壇。
「好像濕過頭了。」
尤金自言自語,挺腰撞在芙洛拉濕軟的腿心,手掌揉弄她打顫的大腿。
微微凹陷的肉巢被肏乾得殷紅髮脹,含住陰蒂的觸手時而發出啜飲的樂聲,快速撥弄著堅硬勃起的蒂珠。緊密相連的性器敘說它們的狂喜,她感覺自己的下體已經完全成為了一隻水壺,無數小口埋在穴外,懷著萬分感恩之心飲用狄奧尼索斯所釀的蜜酒。
快把人逼瘋的快感不斷堆積,芙洛拉難以自抑地啜泣著,此刻她的意識混亂無序,理智被烤到化掉,順著神經汩汩潺流,只留下視野中大片茫然的留白。
太可怕了。
淚水滲透少女往後梳順的金髮,幾縷長發掉到前面,遮住那雙無神的綠眼睛。
她只能發出酥軟的鼻音,就連爽到極點的悶哼都會被沉重的侵入打散。
「好棒……」
尤金拉過她的肩膀,將她壓在身下,男性飽經錘鍊的肌肉摩挲著芙洛拉酸痛的身體,柔軟的胸肌被擠得陷進去一點。觸手翻湧過來,殷勤地給她充當肉墊。
腳踝重新被扣住,一隻腳被拉開了,扶著小腿抬高,直至彎曲掛在他的肩上。她能感受到小腿肚下挨著的襯衣已經濕透了,反饋回來濕滑緊緻的肉體觸感。
尤金的身體很熱,噴在赤裸肌膚上的吐息也很熱,發情熱和人體飆升的體溫迭加,燙得她蜷緊腳趾。
他揉了揉芙洛拉的耳垂,讓那塊軟肉也沾染上同樣的溫度。
屬於尤金的信息素幾乎把她整個人都包裹了起來。
緊急發情帶來的暴躁被肉體的交合撫平,尤金心裡滿載孩童式的得意,「被異種標記過的人類,身體會慢慢被催熟到合適播種的狀態,他們會忍不住自慰,或是尋求他人的幫助。」
「無論他們之間距離多遠,發情的味道都會被獵手捕獲,這樣它們就知道果實成熟了。」
他控制觸手更重地吸吮兩顆充血的乳尖,撩刮乳肉搜集快感訊號的神經。
但是偶爾也會有這樣的情況:空氣中發散的迷幻氣體濃度過甚,不知不覺麻痹了能力者本人,而他竟然無從察覺。
肉觸接收到錯誤的指令,誤以為這具雪白妖艷、愛液豐沛的女體正在妊娠,更加急促地按摩乳腺,做好準備分泌乳汁。
「哈啊,唔…好癢,已經夠了,不要……」
雞巴被濕熱綿軟的肉穴糾纏吸裹得更緊,內壁抽搐痙攣,分泌更多黏膩汁水,逼迫他交出精液,結束這場瘋狂的交媾。
牙齒用力到咬破了舌尖,尤金不得不暫時停下來,吐出來的喘息聲色情得令人身體發麻,「……到了這個時候,它們會像獵犬一樣追溯氣味的來源,來到人類的社會,隱藏在巷子與地下通道里,滿懷愛意地找到自己的配偶。」
「撕碎肏弄她的人,將她擄走,關在巢穴里,配種,產卵,最後孵化。」
提及有關異種的「理論」,芙洛拉下意識睜開了眼睛。
「你到底想表達什麼?」
她克制著喘息搖了搖頭,斷斷續續的話語從指隙間透出。
「它們不會明白『愛情』這種複雜的感情,人類都未必能將其參透。」
「我、我早就研究過了…唔等我說完……」
尤金掰住少女赤裸發紅的腿根,不讓她從他肩上滑下去,囊袋數次撞擊臀部,發出「啪」的悶響。
骨骼修長的手指循著大腿內側,從上至下地摩挲,撫摸過汗濕繃緊的皮肉,幾滴淫水被抽出的陰莖帶得飛濺出來,他按了按嫩肉微微外翻的小口,捏住一瓣深紅陰唇。
給芙洛拉帶來甜蜜折磨的吸盤觸腕不甘願地撤開,淋滿淫水,通紅粗長的性器泛著淫穢的水澤,圓潤龜頭先是抵著爽利到快感發麻的陰蒂蹭了蹭,讓它被頂弄得東倒西歪。
然後才扶著探下去,頂端往裡送進,被潮濕的小穴輕輕含住。
他輕笑著,舌尖舔了舔牙齒,胸膛震顫,織出一聲長長的低吟。
又是那種充滿魔性的,精神愉悅到仿佛置身天堂的語調。
「高潮吧。」
快感的積攢猛烈而連續,愛液阻止不住,這回噴出來的更多,在她被掀開衣擺的小腹暈開一大片溫熱。他們做了太久了,彼此纏綿愛撫,遠超她原本預留的時間。
性器往前挺入,埋得更深了一些,冰涼的精液一股股射進了甬道。
冷得芙洛拉眼淚都掉出來了,肉穴反射性地顫了顫,想要擠出這種古怪的液體。
……冷死了!
尤金深深地喘息,意亂神迷地俯身親吻她遍布淚痕的面頰,舔去那些微鹹的淚水,不給她反應的時間,牽著她的手,撒嬌似的往自己脖子上摸去。
「這裡好痛,你摸一摸我。」
鮮血已經乾涸了,和人類不同的是,他的血液永不褪色。
芙洛拉摸到了幹掉結塊的血痂,只要一摳便會碎成小塊,從皮膚上揭下。安撫素畢竟是從人體身上提取的抑制類藥物,無論有多好用,它都具有一定可能的成癮性,每個人能領取到的數量都是定額的,這部分會由醫務科嚴格管控。
她閉了閉眼睛,然後再睜開。
碧色的瞳仁沒有聚焦點,只是無意識地放空。
安撫素真的沒有用了。
她開始思考尤金之後每個月的發情期該怎麼度過,呃,或許可以跟醫務科申請提升劑量……副作用會很嚴重,他自己忍忍吧……澤菲爾還好,已經性成熟的維斯佩拉呢?
秋只是個心理醫生,搞不到安撫素。
算了。
她疲憊地想。
毀滅吧。
(十六)禮物
烈日瓢潑,海面閃爍著大片光緞,整個世界都變作了淺藍色。
夏季初露端倪。春末的適宜被高溫磨去,即使狄安特能夠調節基地內部的溫度,無需進入實驗室的員工們大多還是換上了輕薄的短袖,在體感上增添幾分應有的涼爽。
她們的工作也正式進入適應期。
在進入實驗室的第一天,澤菲爾就向研究員們展示了卓越的服從性。
歌蒂瓦繞著實驗水缸嘖嘖稱奇,手中不斷摁動原子筆,彈簧摩擦出「咔噠咔噠」的噪音。
「親愛的,你太偉大了!」
歌蒂瓦博士險些要落下淚來。
今天主要是記錄澤菲爾的各項身體數據,很好解決。
芙洛拉手指一划,將她們幾個人抄錄好的實驗數據集中收進文件夾,預備隨時啟用。然後走過來,從老師手中抽走原子筆,隨手插進外套的口袋。
言簡意賅,「下班了。」
「我的天啊,真是奇蹟!芙洛拉,你是怎麼做到的?」
西梅莉婭對澤菲爾的轉變非常好奇。
早上九點,她和溫弗列德踏進實驗室,本來已經做好了「跳水、被吃掉、壯烈犧牲」的覺悟,一進來卻看見芙洛拉已經到了,正在擦拭某樣實驗器械。
她坐在靠椅上,對於準備工作可謂專心致志,澤菲爾像是一隻等待主人愛撫的小狗,趴在玻璃上,蜷著尾巴看著她。
「我從沒見過澤菲爾會對人類報以好感……」西梅莉婭從各個角度觀察。
其他人都走得差不多了,溫弗列德到點下班,離開之前向澤菲爾投去了畏懼的一眼。
德羅斯正在收拾東西。而陳橋則口含糖果,在投影出來的草稿紙上隨意地勾畫,她一直有畫下實驗體的習慣,嘴裡調笑道,「難道師姐你是深海種的貓,哦不,魚薄荷?」
芙洛拉哼笑,「只需要一點小小的技巧。」
兩個開朗的同僚相當捧場,「哇哦,酷斃了。」
滑輪在金屬磚面颳起刺耳的摩擦聲,像是指甲擦過黑板,震得頭皮微微發顫。原本乖乖待著的澤菲爾捂緊靈敏的尖耳,難以忍耐地捲起魚尾,重重拍打著玻璃。
「抱歉!」
陳橋趕緊攬住西梅莉婭,走之前回過頭問:「要給你留燈嗎?」
她聳了聳肩,「我來收拾就好。」
燈光溫柔揮灑,室內只剩「沙沙」的寫字聲,在科技高度發展的時代,利用紙張留存信息,是不明智的選擇。朽壞,蟲蛀,水腐……這些都會損毀珍貴的記錄。
瑪德琳對此深有體會,可她堅持依舊使用紙張記載,這種習慣也感染了芙洛拉。瑪德琳說:文字是一柄沒有刻度的卡尺,紙張是具有實體的長河。從這一格到那一格,不過是手指丈量的分毫距離,卻有數不清的奇蹟誕於間隙,你們踏出的腳步,是我衡量的寬度。
「芙洛拉。」
它終於沒能忍住,小聲地呼喚她,眼睛如洗過的水晶般明亮。
她從圖紙上回神,將紙張夾進隨身攜帶的日記里。猶豫了一下,再三確認它吃飽了,最終還是爬上梯子,那裡有一個相對寬敞的玻璃平台,與水缸內壁有一定的間隔。
研究員可以在上面進行觀察作業,因為澤菲爾的特殊性,現階段仍是廢置狀態。
在她還在研究芒斯特的時候,沒少爬上梯子,坐在這裡和它交流感情。
海妖游過來,鋒利的手爪彎曲,掰斷了一枝鮮紅的海珊瑚。光線散射進來,令鱗片閃爍著珍珠般細膩的光澤,它浮到水面上,探出腰肢,向她高舉手中如血的珊瑚。
這一定是海珊瑚最漂亮、最鮮艷的那一束枝幹。
「mommy,送…給你。」
它的聲音是多麼宛轉動聽,甘醇無邪如諸神筵席上的清泉。英靈殿的女神為人間的勇士斟水,被權欲污濁的靈魂又被最冷冽的甘露澆灌洗滌,竟然不自覺地淌下眼淚。
芙洛拉為它孩子氣的討好感到吃驚,只是頓了一頓,很快伸手接過。
這是她們第一次接觸,當她接過海妖手中的珊瑚時,也不可避免地觸及了它的指尖。非常冰涼,像是結冰卻柔軟的冰棱,帶著濃厚而潮濕的海水氣息。
芙洛拉握住了珊瑚枝,澤菲爾鬆開緊握的手,十指覆向她的手背,縮緊合攏,然後向上托舉。
……?
什麼奇怪的姿勢。
這個姿勢沒能維持多久。澤菲爾輕顫著,微微的潮紅湧上面頰,它纏抱住手中纖細的手臂,濕冷水珠浸濕了少女外套的長袖,海妖垂頭,腥紅如珊瑚樹的舌尖舔過她的掌心。
真的好像小狗。
芙洛拉意識到,這個動作在海妖的語言中,或許代表了「喜歡」,或是「展示」,但是不完全準確。她有點頭痛,後悔以前瑪德琳教她的時候沒有好好聽講,現在只能連猜帶蒙。
她張開指尖,指尖撫觸它展開優美弧度的耳鰭。
「是禮物嗎?」芙洛拉問。
澤菲爾聽見母親的吸氣聲,溫熱的,遲緩的,在它耳蝸里旋轉融化,震顫不休。她在疑惑。海妖能夠分辨各種音調,從中拆解不同的情緒,這也給了它得寸進尺的餘地。
「禮物…禮物……」澤菲爾喃喃自語,緊緊摟著她。
他非常肯定,「是禮物。」
求偶的禮物。
收下禮物的話,就是答應做它的配偶了。
禮物。她低聲複述,微微勾起嘴唇,面上綻開異樣的光彩。少女翠眸更加明亮,仿佛兩顆熠熠生輝的翡翠,給這個毫無人情味的,堅硬冰冷的實驗室帶來春日的生機。
讓一個高危級異種成為我的朋友,甚至親自為我送上禮物,天啊,還有比這個更好的獎勵嗎?我簡直就是科研天才啊!陛下應該給我頒發「異種之友」勳章。
芙洛拉在心底發笑作樂,小心翼翼地將珊瑚枝幹放進口袋,許下鄭重的諾言。
「我會好好珍藏的。」
在她話語落下的那一刻,纏住她右手的雙臂抱得更緊了。
低下頭,只能看見少年羞澀到滾燙泛紅的面龐。
啊,高興到害羞了,真是孩子氣。
不過話又說起來。
她伸出另一隻手,嘗試著靠近澤菲爾。它沒有做出任何抵抗,溫順得如同農場裡最聽話的羔羊,輕微的重量在發頂落下,遊走時被卡進指隙的髮絲牽動頭皮,驚訝的呼聲從另一端傳來,「對不起——」她這樣快速地說著,趁機捏了捏它的臉。
……手感真好。
能不能定製海妖抱枕呢?
最終探向的地方,是澤菲爾的後頸。
那一小塊肌膚微微發硬,腺體正在發育。
(十七)饋贈
它會在半個月之內發育成熟,之後她會為它帶上拘束項圈。
但在此之前,需要保證它的基因鏈不會熔斷。
「不要抗拒我。」
她輕撫著海妖頸後尚未成熟的腺體,刺激它慢慢升溫,這對促進發育有好處。澤菲爾對此一無所知,年輕的海妖不知道這塊微硬的組織代表了什麼,只感覺脖子正變得滾燙。
它鬆開摟抱少女手臂的雙手,側身想要躲開,卻被芙洛拉緊緊按住。
「……不要碰,會變得很奇怪。」
她對澤菲爾的哀求充耳不聞,並未停止摸索。少年蒼白的皮膚被染上花瓣似的緋紅,芙洛拉沿著小塊骨骼的稜角仔細搓弄,滑動的頻率愈發放肆,小巧的腺體被揉得通紅一片。
「別害怕。」少女向下瞥去,視線在它輕輕顫抖的耳鰭上停留一瞬,又很快收回。
她在心裡估算著澤菲爾承受的極限,「這只是,嗯,要成為大人的必經之路。」
這個姿勢不太方便,她歪了歪頭,「我可以抱你嗎?」
海妖從胸膛里發出悠長的低吟,夾帶著被刺激到泛出淚花的啜泣。它沒有抗拒,而是主動向芙洛拉張開雙臂,芙洛拉抱住這具依偎過來的身體,宛如母親緊抱撒嬌的孩子。
摸起來真的好舒服。
她放空思緒,讓靈魂短暫臥於潮濕的凈土,陽光的蓬鬆織進海水的微咸,垂下的燦金髮絲與濕潤的肌膚相觸,恍如枕在海神的臂彎。緊抵芙洛拉肩膀的喉骨頻繁震顫,少年脊樑急促顫抖著,呼吸裹挾海底火山般盤卷升騰的熱氣,綿綿噴吐在她敏感的耳垂。
「唔……」
它難耐地皺眉,神色間隱約透出露出痛苦。
對異種而言,這就像是不知輕重的孩子在玩橡皮泥,殘忍地抻開正在發育中的肢體。
很奇妙吧,怪物也會有生長痛。而且它們並不擅長忍耐,過量的疼痛感無異於剔肉磨骨,每到這個時候,小怪物們總會躲在巢穴里痛得哀哀直叫。
當時還在念書的芙洛拉對此難以忘懷,「其實也很可愛啊。」
同學合上書本,向她遞去一個難以言喻的眼神。
「神經病吧,你。」
亞成年異種無法勃起生殖器,它們只能通過殺人時分泌的興奮激素來緩釋疼痛。
澤菲爾也是如此,眉頭越皺越緊,它鑽進少女的懷抱,腦袋在她胸前焦躁地拱來拱去,汲取乾淨的香氣,最後發現還是痛得發抖,只好徒勞地舔了舔她的耳朵,「mommy,親親。」
她懷疑這些傢伙都有皮膚饑渴症。
一個兩個都喜歡往她身邊湊,又親又舔,直到得到體液才會安分下來。
芙洛拉擋住他的嘴唇,利用袖子的遮掩,將手裡的注射器放回在銀色台面。
有了前車之鑑,她已經提前備好更多的劑量。
「放鬆。」
她拒絕得這麼明顯,可澤菲爾還是鍥而不捨,執意要親在臉頰上。
小怪物無法分辨隱沒在溫柔中的,細微的殘酷,哪怕腺體被催熟到刺痛的地步,它還是只會舔著母親的手指來乞求討好,渴望得到唇舌相纏的准許。
鮮活液體在血管中涌動奔走,散發芬芳而淫靡的氣味,人類只能聞到鐵鏽的味道,無法觸及這基因本質的吸引。仿佛陳釀在木桶中的醪液,從平靜到旺盛,從清澈到渾濁,深深迷醉著還未成熟的、稚嫩的慾望。它在芙洛拉身上胡亂地撫摸,急躁卻不知如何發泄。
獠牙流連在手指,鑿出兩個小小的凹陷。
一種針刺般的感覺。芙洛拉吃痛地想要收回手,「你弄疼我了!」
而它卻緊緊地禁錮住了這隻手腕。
一滴血,如點綴在寶石花瓣上的露珠般,滲透破損的皮膚組織滑了下來。
這滴血珠死死地攫取住了海妖的視線,如同最飢餓的人被迎上最盛大的享宴之座。
好甜。
面對這豐盛的食物,無與倫比的饑渴感從澤菲爾空癟的胃部沸騰升起,先前食用的生肉好似完全消耗一空,連最後充飢的肉糜都不曾留下。酸水燒灼著喉嚨,將那脆弱的韌帶和肌肉蝕爛蛀空,軟骨空空蕩蕩,又衝到發酸的鼻腔,令它痛楚難耐。
海妖的鼻尖急促而劇烈地翕動著,仿若野獸受痛後飽含嗜血慾望的低喘。
芙洛拉繃緊下顎,一絲不妙的預感油然而生。
可她沒有起身離開。
這是一場豪賭。
燈光被調控離開,阻在水缸之外,水面自清晰變得暗沉、漆黑,無法看清的渾濁。
這裡黑了起來,只有些微光線還眷戀在某些海潮稜角處,折射出淡淡的銀色光亮,讓人聯想到被打碎路燈的幽暗隧道,每一個角落都壓抑著陰影般沒有形體的怪物。
它仰面看向她,眸光深沉而灰暗。
天花板打下的人造月光鋪陳在這張美麗的面孔上,在立體的面部塑造明暗交界,切割出厚重的陰鬱與蒼冷的光明,一隻金色的瞳孔被蒙上灰紗,隱入無際的黑暗。
美如毒蛇,美如利劍。
澤菲爾捧住她的手,探出舌尖,舔掉了這滴得之不易的血珠。
在手指被濕涼滑膩的舌體觸及之前,兩者之間有一段小小的空隙。在這段間隙里,分秒被錯覺無限拉長,她聽見了海妖低喃的餐前禱詞。
「感謝…w%d*klj…饋贈。」
中間有一段無法解讀的,黏膩含糊的發音。
它深深喘息著,從內腔深處泵出某種近似高燒的熱量。芙洛拉維持著這個姿勢,直到她注意到自己的手正在輕顫,僵硬骨骼摩擦出生鏽的痛吟,澤菲爾則警惕地向後退開。
她的手被鬆開了。
(十八)馴化
好像只是一場錯覺,然而她知道並不是。
她們就這樣對視了很久,彼此緘默不語,澤菲爾重新潛入水底,被巨大的珊瑚樹掩去身形,就在她以為它在害怕或是生氣時,它又黏了回來,天真無邪地送上另一株珊瑚枝。
「對不起。」它不敢直視她,乾巴巴地說,「我只是……」
「mommy的血很好聞,抱,抱歉。我也沒想到會這樣。」
最後還是沒有答案。
芙洛拉放鬆身體,至少讓肌肉不再繃得那麼緊,都快抽筋了。
和異種共存,是在刀尖上舞蹈,是在暴風雨中掌舵,是原始人妄圖掌控風雨雷霆,危險與機遇並存。她們踏出的每一步,都是在死神的注視下前行,隨時可能立身揚名,也隨時可能死去。
老師說過,選擇走上這條道路,也就代表你要直面最可怕的噩夢。
祂是根植於人類基因最底層的恐懼本能,是搭建這世界最初的積木,是真理也是永恆。
你會在無數次午夜夢回中瘋狂,在永遠無法洞悉真相的寂寞中含恨。
她給芙洛拉講過一個故事:
據說盛產寶石玉髓的索爾斯提斯,在古老的語言中被翻譯為「朝聖之地」。
黃金在艷陽下閃耀得近乎融化,仙人掌與繁花盛開,鍊金術在此地發源,人們稱呼索爾斯提斯是與海岸、神廟、火山為伴的失落天堂。最初的神民在密林女神的聖堂中接受胎血的洗禮,然後跋山涉水,穿過荊棘與沼澤,來到索爾斯提斯,成為無人不知的鍊金術士。
「你還是堅持你的抉擇嗎?即使會付出生命的代價?」
「我早已下定決心。」
她在賭,幸運的是,她賭贏了。
對在愚昧中至死困守而言,死並不可怕。
我會在世界聲名大噪,又將成為永恆的傳奇。
芙洛拉清晰展現出來的姿態告訴它,這是個不大不小的誤會。
雖然只是一道細小的缺口,不會危及生命,比夏日裡聒噪煩人的、蚊蟲的叮咬要更嚴重一些,出血口也很快就被止住不再流血,但這個行為也確實地傷害到了她。
這個認知讓海妖感到無比的哀傷,它反覆地自省。淚珠在深藍的睫毛間閃動,澤菲爾的哭泣聲很小,像雨夜裡被主人拋棄的小狗,躲在紙箱中瑟縮地嗚咽。
「很痛。」她伸出手掌,讓它能夠看清那道泛白的小小傷疤。
這對澤菲爾無疑是一個巨大的打擊,它囁嚅著雙唇,反覆提及「對不起」,使得這句用語從生澀飛快地變得熟練。澤菲爾用餘光瞥向她,目光中滿是茫然與無措。
它畢竟不是人類,不能用尋常的方法對待它。
「澤菲爾,人體……不,我的身體是很脆弱的。」
芙洛拉重新恢復和緩的聲調,適當地減少陳述事實引發的羞愧。她的語氣很柔軟,沒有嚴厲的意思,卻挾帶著令人難以忽視的鄭重,在聲音傳達的這一端到那一端,架構起被火焰包裹的鋼絲線,堅硬且不易折斷,在它心底刻下無數次的嚴肅告誡。
「我與你們不同。」
她說,「我沒有能夠劃斷金屬的手鐮,也沒有能夠咬穿喉嚨的獠牙,澤菲爾,我沒有能保護自己的堅硬的鱗片,只有一層表皮保護著我的血肉。」
「你看,一塊礁石,或是一顆掉落的乳牙,只要這些微不足道的東西就能讓我受傷流血,而它們在你身上甚至劃不出劃痕。」
和這些巨獸相比,人體是很孱弱的。
只要輕輕一划,輕輕一撕……
就會立刻變成拼湊不回來的血肉拼圖。
人的力量是無法偽裝的,她不可能將自己塑造成一個刀槍不入的金屬鐵塊,或是用暴力使它們屈服,就算利用機械義肢和外骨骼輔助。
這是最好的辦法,但是行不通,做不到。
除非她不是羸弱的科研人員,而是特情處派來收容異種的專員。
她在心裡默默嘆了口氣,久違的無力感湧上心頭。
它必須明白這些,才會懂得收斂。
芙洛拉維持手掌攤開的姿勢,海妖隱忍的啜泣從小聲到無聲,它遲疑地抽了抽鼻子,垂眸將下顎放在她的掌心裡。芙洛拉發誓她聽到了綿密如氣泡般翻滾的咕嚕聲,宛如注入寬口玻璃杯的精釀啤酒,大量雪白豐盈的泡沫正從澄澈的金色液體中急速冒出。
「我……知道了。」
嘶啞而沉重的回答,好像發聲器官被撕壞了似的。
它收斂手上的力氣,將手指搭在她的手腕上,注意那些鋒利的尖爪不會傷到她。連帶著聲音的幅度也縮小了,變得窄狹侷促,輕得如一陣拂開紗簾,卻不驚醒睡夢的海風。
輕一點,再輕一點。
不要再讓她流血。
「這樣…會痛嗎?」
澤菲爾小心翼翼地問。
芙洛拉曲起指骨,撓了撓它的下巴。一個欣然的獎勵。
「做的很棒。」她眉眼彎彎地稱讚。
***
「當然,我有收到文件。」
女人揉著眉頭,她微微垂下頭顱,好像脊椎無法承受過度思慮的重量,「她已經抵達礁海了?唉,我早就說過,這件事很麻煩。」
「我明白您的憂慮,不過您所擔心的事情絕不會發生,有白組長的保護,您的人身安全能得到極高的保障。」
一陣令人窒息的寂靜過後,聲音重新從光腦中傳出,語氣堅硬得不容拒絕,「懷亞特博士,小隊會在三天內抵達基地,請您做好配合調查的準備。」
對面掛掉了加密通訊。
這是一間貴族式的書房,布置典雅,家具上的花紋樣式很有考究。
可惜亂七八糟的廢紙、還未寫完的實驗報告、翻到一半的浪漫小說……這些東西統統堆積在書桌和地板上,極大地破壞了和諧的美感。
她坐在書房裡,百無聊賴地點起一支煙。
淡淡的煙氣翻湧在寬敞的書房裡。
她想抽完整支煙,火星靜默地閃動,不過焚燒到將近一半。就在這時,另一則通訊打了進來,女人瞥了一眼螢幕,光亮在她眼底照映出某種深邃如岩石的深灰。
「……是的,在亞成年過渡到成年的這段時間,它的基因一直非常穩定,不需要任何外力干涉,也不需要注射S-4665,基因鏈熔斷的機率只有0.3%,比芒斯特還要低。」
「它的基因已經相當完美,卻仍然渴望人血的補足和填充。」
「下一次實驗……可以適量投喂人造血液,促進腺體發育。」
(十九)潛入者
深夜,一個代表休憩與深眠的意象。
在這個時候,大部分人已經睡去了,只有一些找樂子的夜貓子零星散布在娛樂區,所有樂聲都被堅固沉厚的鋼鐵牆壁封鎖了起來。
在那塗成漆黑色的甲板之上,降落平台仍在徹夜工作,藍焰噴發,數十台落下的戰備機甲熄滅引擎,掀起大片煙塵。
玻璃罩在「咔嚓」一聲後緩慢升起,那本該透明澄澈的材質表面被抹上鮮紅的液體,仿佛艙體裂痕處向外滲出的滑膩機油,不知過了多久,已經徹底乾涸了。
一個女人從機甲上跳了下來,黑色風衣讓她隱入到了貨櫃落下的陰影里。隨著艙體逐一的開啟,如隆冬般幽冷的氣息瀰漫開來。
一支機動小隊悄無聲息地到來。
值夜的安保人員迎上前來,核對女人的面貌特徵,和她遞出的身份證件。
很快,他的語氣就變得恭敬起來,「白神英隊長。」
「漫遊者歡迎您的到來。已經很晚了,需要我替您通知懷亞特博士嗎?」
「不用。」
平靜的,舒緩的,每一個字都被磨去稜角,沒有起伏的聲嗓。他抖了抖,像拂去身上滲落的露珠那樣,然後抬起頭,驚訝地發現女人瘦削的身體已然融入灰黑的薄霧。
隊員們壓著腳步聲,分散在瞭望塔的盲區。
戰術靴踩在混凝土上的聲音頗有重量。他曾參與過幾次壓制戰鬥,耳朵非常好用,這群人身上一定攜帶了軍部制式裝備,最大的可能性是聚變等粒子能量槍……
冷汗浸透了安保的後背。
「繼續你的工作就好。」
白神英說。
從降落平台到生活區,連懸浮車都要穿梭差不多一個星時,可以說是非常遙遠。
在確認了尤金在她身上留存有信息素後,芙洛拉向他要到了一張空置宿舍的權限卡。
他充滿困惑地揚起眉頭,為她整理衣服褶皺的動作慢了下來。
「理由?」
「別問。」
當然是維斯佩拉會聞到她身上的信息素。
即使滿懷「窩藏入侵者」的猜疑,尤金最後還是給了。
只需要植入小小的作弊指令,蒙蔽它們內置的警報系統,機械管家就會代替芙洛拉,每日進入房間,為維斯佩拉送上食物。在它離開之後,環繞整個宿舍布置的電流網又會重新恢復運作,從鋼質大門與地板磚塊摩擦相接的底層,時而振出微弱的電流音。
在這一瞬間爆發出來的恐怖電流,足以將新生的血肉鱗片烤成焦炭。
或許殺不死他,但能夠很好地恐嚇和拖延。
熱水汩汩流入浴缸,水面一點點升高,在照明燈管下泛起綢緞般的銀白光澤。
水汽快速蒸騰,它是那麼模糊輕盈,霧蒙蒙地灌滿整個浴室。
沐浴露揉搓而成的泡沫漂浮著,堆積出甜美濃郁的橙子氣味。芙洛拉曲起雙腿,倚坐在浴缸里,伸出光潔的手臂撐在缸體邊緣,手指則無意識地撫觸面頰,像在出神思考著什麼。
鎮靜劑對澤菲爾沒有用,在注射完鎮靜劑半個星時後,它也只是略感疲倦。
和維斯佩拉一樣……
機械管家在旁邊遞上浴袍。
「您在水中浸泡的時間太久了。」
芙洛拉從廣闊的臆想中回神,訝然發現她已經在浴室里浪費了一個星時。
少女轉動眼珠,「謝謝你提醒我。」
身形高大的機械僕人半跪在地,恭敬卑謙地垂下頭顱,手臂平撐向前,光滑銀盤裡放置著一套輕薄睡袍。它沒有頭髮,就連蒼銀色的金屬面部,也只有一片由額頭、鼻子、嘴唇等形狀流暢銜接的隆起,眼窩處深深內陷,沒有具體的五官。
它一動不動,不曾回復。
洗漱完畢之後,她從浴缸里走出,許多水珠因此滾落在地面上。
仿佛在和一個空曠的金屬生命體交流,從它堅硬平滑的外殼之上,反射回來的只有深深的寂寞,「替我吹頭髮吧。」芙洛拉移開視線,絞了絞不斷滲水的頭髮。
機械僕人依舊半跪著,伸出銀色的手掌,捧起了她金色的長髮。
「好的,主人。」
它一板一眼地回答。
熱風烘乾被水黏連的髮絲,令它變得乾燥,蓬鬆,和填滿羽絨的枕頭相觸,擠壓著沒有厚度的絨毛,深深往裡陷進一塊,舒適得讓人只想就此昏睡過去。
她本來還想在睡前繼續構思計劃,可身體一碰到這張充滿陽光味道的床,根本維持不住清醒。
溫暖的被窩裹緊了她,在少女抱怨似的咕噥聲後,推著她猛然跌入夢境。
「明天……叫我起床……」
芙洛拉在半夢半醒間低語道。
房間靜默下來,只有呼吸聲隱約可聞,機械僕人站在牆角候命。
牆上仿古設計的石英鐘錶默不作聲地向前推進,對著沒有甦醒的意識體,進行時間流逝的表達。厚實的窗簾被束在窗戶兩側,在時針與分針重迭的某一個瞬息,鋒利的光線綻放又枯萎,只有一絲扭曲的痕跡照耀留存在機械僕人蒼白的面甲上。
下雨了。
起初,它是悶重的、纏連的。
滾動的雷聲很好地遮掩了蟲豸蠕爬的聲響,籠罩房間的夜幕被破開一個小洞,靜謐被短暫破壞,其中湧進的並非光亮,而是一股又一股,如海潮般寬闊無際的陰影。
叮。
一聲利器跌落撞擊磚塊的清脆響聲。
他,或者它,一個潛入者,從外部以某種非法的方式侵入了這間緊鎖的宿舍。
房間內部配備的安保系統沒有發出警示,所以她無知無覺。那些漆黑光滑的影子,盤曲分岔如世界之樹尤克特拉希爾雄壯的枝幹,彼此糾纏著,湧向房間的每個角落。
地板被黑影鋪滿,慢慢浮起翻湧的霧氣。
在雨聲最濃密的時刻,這股氣體開始聚集,以悠緩的速度聚合成人體的軀幹輪廓。
濃霧塑形的肢體纖細而朦朧,柔軟得像被隨意拉伸的橡皮泥,它站在床頭,孤零零、仿若雕像永恆地佇立。直至最後一絲陰影沒入身體,它垂下頭顱,睜開那細長的雙眸,幽冷的金色照映床上無憂無慮的夢者。
黑海潮汐永是日夜不停,帶來細小的浪花撲涌聲。它被引力牽引著,向她靠近。
(二十)神聖之血
夜霧濃重。入侵者俯身接近她月亮般潔白而寧靜的臉,長久地凝視著她,任由影子射落在蒼白的窗前,揮發出一種水中魔鬼般,將人溺入深深夢鄉的甜膩氣味。
芙洛拉做了一個夢。
準確來說,是一件很久、很久以前的往事。
在這個血與火的時代,鮮花伴隨藝術的消亡接連死去,精神財富永不富足,唯有虛假的永生花長存。
芙洛拉曾常居東洲的美麗園,那是屬於薩維尼家族的私人領地,時至今日仍還留存著數量稀少的鮮花。探索隊從神的後花園折取的花朵,亦被譽為即將逝去的火種。
忙碌的歌蒂瓦偶爾會來到美麗園,與瑪德琳在溫室花園相聚。
她們互為最好的朋友,無話不談。
歌蒂瓦那時才叄十歲,眼角還未爬上皺紋,正值青春年華。她素有巧思,少年時曾與弟弟蘭伯特·懷亞特,以及重金聘請的探險小隊一同周遊帝國,很有智慧。
這段經歷非常精彩,而年幼的芙洛拉幾乎將它當做了真正的童話故事。
懷亞特姐弟雙雙從大學畢業後,選擇採用最原始的方案上路。
天空很黑很暗,電弧響動,烏雲堆在視野的一角。越野車沿著公路往前行駛,原野飄蕩風聲與車胎碾過油柏的聲音,這趟旅程漫長得像是沒有盡頭、沒有終點。
每到休息的時候,僱傭兵以諾·奧蘭多會招呼夥伴回到篝火旁,嚮導伊格尼修斯·唐懷瑟鋪設露營的墊草,偵查士露切特則往火中投擲木炭。
蘭伯特立志成為最博學的歷史學者,他興致勃勃地在篝火前坐下,呼朋引伴,不厭其煩地講述那些散落於密卷的古代文明殘骸。
歌蒂瓦捏著還未燃盡的煙,臉上露出一種淺淡的微笑。
「那麼,今天又有什麼故事?」
露切特在給烤雞刷調料,「說實話,我已經快聽膩了。」
蘭伯特加快語速,急切反駁,「不不,這次肯定不一樣!」
歡聲笑語,瀰漫在黑海之上,群星之下。
探險小隊為了傳聞中的寶石玉髓,尋覓索爾斯提斯的遺址。
她們一路來到索爾斯提斯,最後卻收穫大失所望。
被埋入土裡的,遍布棕紅色銹跡的祭祀道具,還有那些腐蝕剝落的古代壁畫,無一不在告訴她們,那瑰麗的寶石產自祭壇與種子,產自那些美麗的少年男女們。
在過去的索爾斯提斯,赤身裸體的波斯厄人會在豐收季節舉行祭祀。
少年們被割開頭顱,放空鮮血,大片大片的血寶石流動在金子所鑄的祭壇,向神靈獻上最虔誠、最豐裕的祝頌——這也是祝頌節的前身。
活著的人跳著癲狂急顫的靈舞,歌頌掌管死亡與下沉的死神塔納托斯,死去的人則化作養分,滋養這片以活祭維繫生息的沃土。
鍊金術最初是獻給塔納托斯的奧術,它從萬血之中誕生。
沒有犧牲,就不會有盛名遠播的索爾斯提斯鍊金術士。
凡有所得,必有所失。
「這是我離開學校後,學到的第一課。」一個女人乾燥沙啞的聲音。
視野被黑霧籠罩,等它再度消散,栽種珍貴花兒的玻璃溫室、燃燒篝火的海岸營地都已消失不見。
視線高度無限地向上延長,芙洛拉發現自己正站在毫無遮掩的烈日下。
懷亞特鼻尖深深翕動著,仰頭吸完最後一口煙,並將煙頭在書桌上摁滅。
花紋精細的木料被燙出一個泛著油煙味的黑點,使造價昂貴的書桌變得凹凸不平。
「在旅程結束之後,我回到東洲,請瑪德琳替我翻譯壁畫上的波斯厄語詩歌,發現數萬年前的波斯厄人非常崇敬死亡。他們主張人死後會進入下層世界,得到許普諾斯和塔納托斯的傳授,即能修行最高奧術。而鍊金術只是被獻給塔納托斯的殘次品。」
「波斯厄人信仰神諭巫師,認為神諭巫師就是精通奧術的死者,在記載中,這些巫師們通常會以可怕的形貌出現。」
「於是,直到索爾斯提斯毀滅,波斯厄人依舊維持著血腥的奉獻,只為讓塔納托斯感到愉悅,從而得到沒有痛苦的非暴力之死,被祂接引到冥河地府。」
她的目光鋒利而尖銳,殘酷而外露,在那張熟悉的面龐上拂露出一種極端的陰冷。
直視過來時,仿佛一枚歷經高溫彈射的精銀子彈,正中芙洛拉的眉心。
「活祭是令神靈喜悅的血腥贊禮,波斯厄人獻上血肉以娛樂祂們,最終掌握與神靈同等的偉力。」
「終有一日,」她輕笑著說,「你也會變得和我一樣。從無例外。」
仿佛神諭巫師的預言。
「不……」
芙洛拉皺緊眉頭,即使在昏睡中也能感到口乾舌燥,不能輕易地放鬆。
夜霧在汲取水分。
在隱秘的一隅,加濕器持續噴散水蒸氣以保持室內濕度,然而那些潮濕的顆粒,還未能接觸到芙洛拉,就被極快地挹取離去。它們聚成涓涓細流,如同一滴從積雨雲中流失的離群水珠,被葉脈托舉,被烈陽蒸發,重新融入到逐漸鼓脹的陰影中去。
它略略變換角度,頭顱貼得更近了,視線凝注在她飽滿的雙唇。
牆上懸掛的石英鐘錶散發幽光,在這片午夜寂靜之所滴答作響。它是有呼吸的,即使只是一種沒有溫度的氣體,像是野獸警惕示威的憤懣鼻息,在她面龐上梭巡。
睫毛輕顫的幅度變得細微,芙洛拉舒展眉頭,沒有從睡眠中甦醒。
依舊無聲、幽靜。
它從聲部震拂出綿長的吐息,不知生出何種情緒,憤怒或是遺憾。這團黢黑的陰影微微彎下腰背,就像一條龐大的沉默的河流一樣,從她身側滑過,從這一端,到另一端。
分明沒有點燃薰香,卻仍有一些微末的淫靡氣味,從包裹少女軀體的睡袍之下幽幽彌散,如同春日花蕊顫巍巍綻出芽孢。
影子側過頭顱,停下腳步,動作變得遲緩、頓滯,仿佛部件裹滿銹跡,身軀僵硬如不言的礁石,巍峨森立於床沿。這股味道強行控制著它的步伐,令它灼痛難忍,失去自我掌控的能力,迫使它再次低下頭來,貼近她,追溯古怪氣味的來源。
它嗅聞到了……
漆黑手指描繪著圓潤的骨骼形狀,思考要從哪裡開始尋找,卻被翻過來的大腿夾緊。
疑惑得到了殷勤的解答,它頓了頓,抓住柔軟的大腿內側,五指像是要深深陷進肉里去似的,施加以不容抗拒的力道。
少女併攏的雙腿被分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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